张软说回去她也看看。
她将东西拆包递给张软,转身开始记费,可不能再看了,要出洋相了。
明知自己对往事并无招架之力。
檀卿口罩下浅浅一笑,手上继续熟练地操作着。
周沫看了眼手术计时钟,显示已是08:19,就快下班了。
她做完手头的事,又开始无所事事,看着檀卿垂眼认真的模样愣愣出神,眼神慢慢涣散失焦,脑海里出现了小时候的余味。
门外有来往工作人员开工前的声音,脚步声、说话声、金属器械的碰撞声。
回忆和现实在她睡眠不足的当下模糊了边角。
不知走神多久,当眼神聚焦,回过神来时,檀卿正好整以暇地看她。
他六齿微露,狭长的桃花眼笑得微挑。
口罩已被他扯下扔进垃圾桶。
周沫眼神回焦,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心里扑通扑通的,像是什么被他发现了似的。
张软已在收拾东西,清理手术用物。
檀卿将手术帽也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出手术室,却没立刻离开。
他插着腰在门外站着瞧她,自动门慢慢合上,两人平静的对视。
他的眼里像是有海,表面风平浪静,可深处却波涛汹涌。
两颗黑瞳如急湍的旋涡冲击着她。
莫名其妙。
门在眼前合上的瞬间,周沫皱起了脸,这眼神太难受了,看的她心慌。
而门合上那刻,檀卿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情绪会失控,没想到还是撑了两台手术。
不知道是他心态调节好,还是周沫有镇定人心的魔力。
檀卿拿起手机,界面干净。
很好,没有消息,算是好消息。
檀墨前半夜在家呼吸急促去了急诊,辗转于九点多住进呼吸科,插了胸管放了胸水后喘息稍缓解,面庞皆是冷汗,说话都带喘。
如果说母亲怀孕、孩子成长是生命的正向计时,那么宣判癌症晚期则是生命的倒计时。三期四期,正常细胞失控地将自主权交由癌细胞,节节败退直至扩散全身,任由活力被吞噬干净,同病魔鏖战至败北,颤颤巍巍至失去站立能力,退回至最原始的状态。
这是生命,是癌症,也是他的父亲。
檀卿拖着疲惫和压抑走到呼吸科门前,沉了口气,双手插兜刚想进去,指尖便触到了硬纸盒。
几乎没什么犹豫,下一秒,他果断转身下电梯去到湖心亭。
离开手术室那个昼夜分不清的术间,撞入清晨高升烈阳的暖意融融中,檀卿舒了口气。
医院不仅是工作的地方,还是檀墨治病的地方,它已经失去了它本身对于他来说中立的属性。
第一口烟入肺时,神清气爽,驱散了疲惫和恐惧,他长长呼出浊气。
点烟灰的间歇他眼前又晃过檀墨费劲呼吸的脸,胸口再次涌起痛楚,飞快地吸了第二口。
烟是治愈,尼古丁是精神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