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这句话,有问题。首先,我压根,不想要他。但是,我也不会把他丢给别人,否则怎么对得起我那三年的折磨。我可能,需要看心理医生。抑郁而已,谁都有点心理疾病,毕竟现代社会繁芜冗杂,人们来去匆匆,难免焦虑什么的。爸醒了,他又和王姨在一起了。我在这世间,再无牵挂。那天,爸说:“狗子,你现在咋不笑了?阴恻恻的,老是板着个死人脸。”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老林或许意识到什么,久久地凝视我,长叹出声:“不开心,就到处走走去,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想想你妈,想想我,你给我老老实实活下去。”我弄到了一点处方药,提取了某种大剂量成分,然后给段景升煲汤。他很感动,端着汤碗一饮而尽。不会死人,致瘾而已。段景升不能上班了,这件事他瞒着所有人,连他爸妈都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我开心地隔着阳台给他丢装了那种汤的保温瓶。段景升像头饿极了的虎狼,拔了瓶塞大口倒灌,汁水浸满衣襟,他很狼狈。我望着他,轻轻撇开唇角。他不再碰我。犯瘾时,段景升用头砸墙,我睡楼下客房,听见他咆哮,像掉进笼子里、被倒刺刺穿巴掌的野兽,声嘶力竭。我浑身发抖。段景升流了很多血,为了控制自己,保持意识清醒,他用保温瓶内胆的碎片划破皮肤。我打开门,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毯上,他好像睡着了,似乎没有。他微微睁开眼睛:“林端……”玩够了,我想。我摸出手机打120,段景升冲上来,吓了我一跳,他打翻我的手机,厉声吼道:“行了,别说出去!”别墅里藏了一整套制作那东西的设备,总不能让市局知道,他们正直无私正义光明的法医,离犯罪就差几毫米的距离。段景升按着我的胳膊,喘着粗气问:“闹够了吗?”我点点头。段景升一旦上瘾,就扛着我扔进主卧的大床,锁上门。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段景升抱着我躺在浴缸里,他看着我身上青紫交错的伤,边哭边问:“咱两还能好好过吗?”“我不配当警察。”我说:“我违法了,段景升。”“呸。”他说:“你是我见过最有正义感的人之一。”“还有谁?”“你妈妈。”“哦……”我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累。“算了。”我蜷进他怀里。算了。我不可能不讨厌这个人,到死为止。可是——我不可能不喜欢这个人,至死方休。林端,你个臭傻逼,你要跟另一个傻逼,纠缠一辈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