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老周只要一开始讲课,整个人就会化身一只小蜜蜂,欢乐地飞翔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花丛中,完全不能自拔,根本注意不到下面的人。我也乐得躲在最后一排,稍稍放飞一下自我。坐我旁边的鹿子小声地说:“等会儿下课去买杯咖啡吧。”樊殊的眼光实在太渗人。没奈何,我把书包里所有的书都翻出来摞好,又找鹿子也借了她所有的书。我再往鹿子那边移了一点——大功告成,这样,樊殊那个视角下我就可以被挡得严严实实了:“买多少也没用。我还是祈祷赶快下课吧。”“那不行。老周不是惯例拖堂吗?”“是啊,惯例拖堂一小时,嗯……现在是拖堂司契,不必劳情也。这个有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不知道吧?其实啊,刘勰是有几重……”“小册子?小册子?你说什么?樊殊?什么樊殊?”樊殊iswatchgyou我浑身一颤,登时咆哮:“不要问我了,我不知道!!!”“噗——”我前排那个正在喝水的男生喷了。斜前方正在玩手机的女生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剩下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见所有人都缓缓地回过头,以一种极度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拍案而起的我。我想他们此刻一定都清醒了。至于樊殊,他默默地转回了头。那背影,我想是嫌弃无疑。“……”“咳,那个,”在漫长的死寂之后,还是经验丰富的老周最先回过神,“那什么,这个,林册同学啊,其实你不知道也没什么,我也没说要问你……但是你激动什么呢?”“……”“那个,你先坐下。你有什么问题,我们下课讲。”“对不起老师,但我没什么问题……”老周打断我:“那你也下课过来找我一下,好吧?你先坐下。”他的眼神是命令体,至于语气,我听不出悲喜。我灰溜溜地坐了下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我作的死,却成为了全班人民群众的福报。由于老周被我的一嗓子打断了他入定的状态,导致再大拖三四十分钟堂的原计划无论如何也续不上,老周怎么讲怎么不得劲,最后删繁就简,只用了五分钟就草草结束了这堂课,简直可以说是这学期的奇迹。教室的同学们鱼贯而出,临走前每个人都给我行感激的注目礼。樊殊也出去了,但是他没看我。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鹿子。她拍拍我的肩膀:“别怕,加油!”“鹿子,你等……”她毫不犹豫地绕过我走了。“……”辣鸡!大辣鸡!!!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沸腾而过。我不情愿地走到了老周面前,对方正在讲台上坐着,一边看着手机:“周老师……”其实我们都挺怕老周的,就像我们都挺怕樊殊的。这对师徒在某个点上形成了同构。怎么说呢,虽然老周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我们在他的课上也并不那么听话,但他眼神只要一扫,我们还是有一种所有小心思都被扒光了的感觉;而当他勾起常常耷拉着的嘴角笑的时候,那种变态的感觉几乎能让我们立刻跪下来喊爸爸了——我说的变态,不是那个变态,是指“脱离常态”的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