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会看着当初我帮他移栽的那株逸品出神。有天他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傻瓜,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明明什么阴谋诡计花招手段都不会,偏偏要站出来充英雄——”
我两个耳朵都烧了起来,蜷成一团,没脸见人。
“我爹,我师父,还有殿下,都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害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抬起头看他。他还是看着那株兰花出神。
他……去求那些人不要害我?
我一冲动,真想现在就变回人形出现在他眼前。但是我怕。不只是怕失去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光,还怕见到父皇,怕见到崔叔闻,怕回去以后要面对的一切。
两天之后。还是在花房里。有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少……少爷——少爷——”
苏青溪眉头一皱,花锄横在手里,不动声色:“什么事?”
“外面……都说……那个敬王爷死了……老爷已经进宫去了……”
苏青溪手里的花锄“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死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么。
苏青溪怔了片刻,脚下轻轻一跺:“敬王……”说着要走,又回头:“你,送玄叶回我房里去。”
“玄叶”是苏青溪给我取的名字。“玄”……我想是因为法门和尚的弟子是“玄”字辈的缘故,然而为什么叫“叶”,我百思不得其解。
苏青溪前脚一走,那小厮便半蹲下来,伸出两手,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小祖宗……过来,小的送你回去……”
我仰起下巴,把前爪伸了过去。在他的手指接触我的那一刹那,我把一个瞌睡咒弹到了他身上。
我是想逃避没错,可是我不能让别人利用我,做别的什么事情。
趴在父皇的寝宫顶上,几乎听不出来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从屋檐倒挂着跳进去,落在寝宫内厚厚的织着华丽的花纹的地毯上,却看到父皇静坐在他的书桌后面,一手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另一手走笔疾飞写着什么。
他的书桌前面,有个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眼眶内有眼泪不住地涌出来。
我要仔细想想,才认出来这是皇后。
皇后必然不会哭我,所以我很好奇她为什么在哭。
我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敢藏身在重重的帘幕后面,静静地看着。父皇一共写了有三十多张纸笺,又亲自在上面用印。他的手停下来的时候,皇后用哽咽的声音说:“皇上,丞相……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臣妾……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担保……这件事……和苏家没有关系……”
父皇已经把那些纸笺都交给了李幸。李幸一躬身出去了,这大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皇后的抽泣声被压得低低的,听得人难受。父皇叹息一声:“怀真……我亲眼看过,证据确凿……你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件事已经没有寰转的余地了。要儿子,还是要娘家,你自己选吧。”他说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黑乎乎的盒子——正是我和崔叔闻在他父亲的密室里面找到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