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安诺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也知道我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我还没有结婚,所以您不必担心。结婚之后,我自然会尊敬爱护我的妻子,不会让她因为我蒙羞。”
老管家还想说什么,看到卢西安诺的眼神和表情之后他还是闭上了嘴巴。他知道,镜子里头的那个男人才是教父,刚刚的那些话对他已经是莫大的尊重,因为卢西安诺原本不需要向任何人做任何解释。就像那部小说说的,他不解释,因为他是教父;只有他有权利作出决定,因为他是教父。
但是……
“少爷您别怪我多事,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您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管家脸上是很深的关切,他对卢西安诺是打从心底里爱着的,比爱他自己都还要更深切的爱,如果有任何人会对奥图不利,他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卢西安诺。
而奥图,他总觉得奥图和他的少爷不是走同一条道路的。即便,他们现在并肩前行,但总有一天奥图会离开,会在搅了个天翻地覆之后离开。不要问他理由或根据,一个老人活了这么久,他是可以看得出某些东西的。
管家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了一张报纸出来,打开放在卢西安诺面前。
卢西安诺虽然有些惊讶于管家的举动,但还是拿起报纸,报纸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人用笔在一个篇幅很短的报道下做了标注。
社会新闻的版面上报道着意大利每天发生的事情,这一则并不太紧要,只是说一个罗马警察局的卧底被发现。而这个卧底在被家族处决之前就消失了,上面配了一幅不太清晰的照片。
卢西安诺很快就看完了新闻,抬头看着管家等他开口。
“少爷,这个人曾经和奥图见过面。”
卢西安诺合上报纸放在了一边,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而后就闭上了眼,什么也不说了。
这件事他不仅知道,他还派人调查过。家族教父,总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最紧要的消息,最早并不是出现在报纸上;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在出现在报纸上之前也早就被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更何况这个消息和奥图有关,他怎么会不关心?
那个卧底和奥图有过些接触,但卢西安诺调查的结果,他们两个人的接触和奥图与其他家族成员的接触没有什么不同。而且,和奥图呆在一起最久的是他,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这个消息,乔伯纳诺也透漏过给他。卢西安诺想到乔当时一副讨好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还能不知道伯纳诺家族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因为自己日渐强大,在西西里越来越举足轻重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而且,布谢塔教父和自己家族联姻的意思如此明显,乔一定大为恼火!
想到伯纳诺虚伪的样子因为怒气而扭曲了的脸庞,卢西安诺心情愉快得简直要笑出来了。
卢西安诺的愉悦在晚宴桌上也很明显。
这是一个很私人的晚宴,他和奥图,布谢塔教父和他的女儿。精致的菜肴,光洁发亮的银餐具,醇香的葡萄酒,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这样的晚宴我已经很久没享受过了。”布谢塔教父慢慢啜饮了一小口葡萄酒,脸上现出陶醉的表情,“自从我的太太过世之后,我的舌头几乎忘记了葡萄酒的芳香。”
布谢塔教父沉浸在回忆中,“在遇到她之前,我并不觉得我的生活是不完整的,可和她结婚之后我才理解别人说的男人和女人的结合是上帝的旨意,因为一个好女人会让你成为更好的男人。”
卢西安诺点点头,“的确如此。”他转头看向奥图,脸上带着微笑问,“奥图你说呢?”
奥图看着他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也点点头,“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喉咙里突然产生的紧张干涩才缓解了下来。
此后的对话一直围绕在婚姻上,奥图听着卢西安诺和布谢塔教父轻声的交谈,听到苏珊娜偶尔发出的笑声,对那些美味的菜肴渐渐失去了胃口。
晚宴过后,他们一起去了剧院,晚上的剧目是经久不衰的费加罗的婚礼。
奥图坐在卢西安诺身边。
卢西安诺身体微微前倾,被剧目里的内容完全吸引住似的。借着头顶吊灯柔和的光芒,奥图悄悄打量着卢西安诺,看着他不时转头和另一边的苏珊娜低声交谈。
何处寻觅那美妙的时光?
幸福和爱情在心中激荡。
何处是那海誓山盟?
甜言蜜语在何方?
充满喜悦的快乐的日子,
仅仅一瞬间就消失……
剧中的咏叹调优美动人,演员的演唱无可挑剔,那个女演员轻声的叹息虽然轻柔却几乎落在了人的心上。
奥图看了看卢西安诺,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门森还有另外几个保镖看到他出来,跟上去问了一句,奥图说他有点事得一个人先走,那些人也没再问。
歌剧结束时,卢西安诺对于奥图已经先离开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他礼貌地提出送布谢塔父女回去的要求,布谢塔教父赞许地笑了笑,自己先乘车离开了。
把布谢塔小姐送回家,卢西安诺坐在车上沉默了很久。车子要转弯时,他对司机说往另一个方向开。车子驶过西西里的街道,在快要靠近一片足球场时,卢西安诺让司机停下。
卢西安诺坐在车里,透过玻璃窗看着远处的奥图,看着他一个人在足球场上不停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