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马车又走了好几天,走到奚国和宋国边境上的东宁城的时候,我终于能变化自如——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变回原来的身体再睡,嘿嘿,一来不用再怕崔叔闻那两只到处乱摸的爪子,二来终于可以敞开四肢睡个舒坦了。
进了东宁城,素羽说走累了,要在东宁歇几天再走。我本来还以为按素羽少爷的排场,一定会甩出一大锭银子把这城里最好的客栈包下来,就咱们几个住——谁知道马车只在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溜了一圈,就开到一个佛寺去了。素羽跑进去和里面的和尚闲聊几句佛法,那和尚眼都直了,非要留我们住下来,还摆了一大桌斋菜。
开饭的时候素羽客客气气地对那和尚说:“久闻圆通寺的斋菜天下闻名,果然名不虚传!”说话的时候却朝我挤了挤眼睛。崔叔闻闷笑一声,耳语:“少爷可怜你吃了一路的白馒头素包子,想给你打打牙祭呢!”
我喉咙堵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素羽带着我们在那寺里一住住了三天。虽然东西吃得我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没错,可那客房地方太小,还是闷身上要长蘑菇了。这天素羽去和主持下棋,我和崔叔闻就偷偷地溜了出去。东宁是奚宋两国商贾往来必经的要道,据说繁华得低头就能拣到金子——所以人也多得能把街道给挤爆。我和崔叔闻本来各走各的,到后来不得不死死拽着对方的手,才勉强没被挤散。好容易挤到了一个人少些的小摊前,我只觉自己身子都被挤瘦了一圈!
我和崔叔闻各自买了串糖葫芦站在路边吃,崔叔闻边咬边抱怨:“这么多人……要是每天都这样,这街上的人还怎么做生意啊?”
旁边那卖糖葫芦的白胡子老头搭话:“嘿,每天都这么多人才好哪!”
我纳闷:“老大爷,那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老头说:“你们竟然不知道?”我和崔叔闻对望一眼。老头说:“今天府尹大开城门迎接太子回来,全城的人都跑出来想看看太子爷长什么样哪!”
我心里一动。太子回来了,苏青溪……应该也回来了吧?
他们两个,倒有点砣不离称。
我有点心虚地看了崔叔闻一眼,崔叔闻两只眼睛瞪着我,他嘴里的糖葫芦被咬得喀喀作响,仿佛他正在咬的其实是我那颗龌龊的小脑袋。再瞧瞧他那沾了红糖的白牙,我蹬时给他这气势震住了,低头去咬自己的糖葫芦,一边琢磨着不如先把崔叔闻哄回去,然后我再自己去看……苏青溪。
谁知崔叔闻咔嚓咔嚓嚼完了最后一颗糖葫芦,把手里的竹签往地上狠狠一插,然后白我一眼:“怎么不走啊?”
我惊讶:“啊?”
崔叔闻两手插腰,鼻子指天:“哼,你今天要是见不到那个小白脸你今晚一定会睡不着觉,你今晚要是睡不着一定会连累我睡不着,我为了今晚能睡个好觉,只好陪你走这一趟了。”
我笑笑,把剩下的最后一颗糖葫芦递到他嘴边:“说得好!有赏!”他哼一声扭头,但是又极其迅速地凑了上去,把它咬掉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颗糖葫芦他吃了好久。我们都挤到人群的最前面了,他的腮帮子还是鼓鼓的。
亏了我们两个个子小,挤到了最前面,后面的人也没意见。想不到怀安的面子这么大,居然全城百姓都出动了。中间的大街上应该是洒水扫过了,地上干净得能直接躺上去晒太阳。路的两边有兵勇拿着长矛连成路障,把围观的人都挡在两边。后面的人群里还有衙役捕快什么的拿着长刀在来回巡逻,两边的屋顶还有人影在来回闪动。我忍不住说了声:“真是劳民伤财啊——”
崔叔闻哼哼冷笑:“等你做了在路中间走的那个,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怎么可能。我也哼哼笑:“那个估计没指望了。”
没多久后面一阵敲锣打鼓,有个声音大喊:“肃静——府尹大人驾到——”往后一看,先看到两个衣着光鲜的衙役提着两面大锣边走边敲边喊,后面跟着整整齐齐的一大队手拿长矛的兵勇——骑马走在中间的那个,估计就是那个府尹了。只见他一身官袍在太阳下闪着光——可惜他那张扁脸上也泛着一层油光,非常的有碍观瞻。
这一群人晃晃悠悠地过去了,街上吵成一团。我大个呵欠:“这人好不讨厌。我看他今天大张旗鼓地开城门迎太子,其实是想自己出风头顺便拍太子的马屁罢。”崔叔闻小声说:“这样的人都能当边陲重镇一方长官……大奚真的国中无人了么。”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吵着,说得都是太子在宋国如何舌战宋国文武百官终于说服宋皇跟奚国结盟,我和崔叔闻只好互相对望冷笑。
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刚才那锣声才又响了起来。一连过去了好几拨敲锣喊肃静的人,街上也都安静得差不多了,远处才响起来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我拼了命探了脑袋出去,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怀安太子和刚才那个府尹两个人骑着马走过来怀安自然在前面,那府尹在旁边,落后几步。只见府尹脸上笑的能开朵太阳花,弓着腰跟怀安说话。怀安也不跟他闲聊,只是偶尔会点点头。
这场面,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安定,团结,祥和,和谐……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问题是——苏青溪去了哪里?!
这一大队人马里面没有马车轿子,但就是没有苏青溪的影子!
我真想冲上去揪住怀安的衣服问个清楚:老兄,亏了你还有脸要苏青溪做你的皇后——你现在白捞了好处完成任务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苏青溪呢?你把苏青溪弄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