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这个卫修仪今天不是来听琴,是招揽人才来了。亏了素羽居然能拒绝得这么痛快——话说这样皇后亲自出面请他去做事的话,怎么着也是个高级国家顾问什么的了吧?
素羽说完,甩甩袖子走了。崔叔闻好歹还拿这个茶壶给那个似乎越来越口渴的朱德皓续茶,我捧着扇子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我站得难受,索性朝那两个人行了个礼:“二位公子,小的先退下了。”突然朱德皓指指我:“你,过来,给我扇扇。怎么搞的,这么热……”
我在心里哀号一声,走过去给他扇起风来。那边崔叔闻说:“朱公子再喝杯茶,解解渴吧。”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然后,那茶壶居然空了。
崔叔闻提了茶壶正要去续水,突然朱德皓摆摆手:“你们退下。没有吩咐不准进来!”他说这些的时候,两只发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卫修仪。
崔叔闻放下茶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是,公子。”
我着急起来——他不准我们再进来,就算素羽想再怎么动手脚,都不会有进会了吧……这可怎么办,难道我注定要帮不上苏青溪的忙了么?
我一时怔在那里。崔叔闻几步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身后又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痛得差点叫出来,偏偏他的手还一直掐着不放。我只得也说一声:“是,公子。”然后就给他拽了出去!
我一出门,正想狠狠锤他一下,他捉住我的手:“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咱家少爷呢?他说了要让那些人满意,他就一定能做到!快走吧,少爷还等着我们去伺候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刚才掐我的地方揉啊揉得,揉得我都出汗了。
我发誓,真的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我才会出汗的……
我回头望着那扇在我们身后紧闭的门,突然有种绝望的感觉从脚底升上来。
崔叔闻一边揉着刚刚在我身上捏过的地方一边把我往素羽的小楼里拽。他敲敲门便推门进去了,只见素羽居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平时的绣牡丹紫袍,也不是刚才弹琴时穿的白色长袍,而是一身非常普通、非常正经的,青色的书生装,头上还戴了块书生巾,活脱脱就是个要上京赶考的举子!
话说……其实这身衣服更加适合他。
素羽手里叠着个包袱,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手指指了一下门口。崔叔闻立刻就走过去把门关上了。素羽这边一抬手,把一件袍子扔了过来:“快点,换上!”说着也扔了一件给崔叔闻。崔叔闻也不避开,立刻就把身上的白袍子脱了下来换了那件深蓝色的袍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个标准的书童。
我还怔在那里,崔叔闻穿好了他自己的,又赶上来:“快换啊——”说着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动手脱我的衣服。等到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衣服都换好了,素羽突然望向我,说:“怀真,你跟我来。”
去的是素羽的小书房。素羽关了门,一气不停地开始说:“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有很多时间教你,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你。可是我现在非走不可了,我把你的身世告诉你,然后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走,可好?”
他说得极其严肃,严肃到我只敢点头。
他皱了皱眉头,开始说:“你的母亲,是一只法术高强的风狸——”
我愣住。我是一只果子狸……我的母亲是一只……风狸?那么——
素羽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是一只孔雀。和倚风一样,也是妖。很多年以前,你母亲救过我的命。”
我两手一抖,定住眼睛看他——接下来的故事可不会是——
“你别误会,我和你母亲并无纠葛,只是偶尔往来。后来,她因缘巧合化作人形,嫁了一个凡人,又生了你——所以怀真,你是人。”
他的声音很低,语调很平静,有种很强大的力量,让我平息凝神,不再想别的事情。我于是点头。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出了一场变故。你父亲并不知情,而你母亲产后虚弱,无法保护你,只好用仅余的法力,将你送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后来,你父亲虽然找了很多名医为你母亲医治,但是他们终究是凡人,最后还是没有能保住你母亲的性命。”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听在耳朵里……感觉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
但我很难受。
素羽一只手按在了我肩膀上:“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开始着手找你——希望能把你找回来,教你长大成人,就当是报你母亲的恩情了。”
我点点头,眼睛热热的。
“现在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愿意随我走么?”他想了想又补充:“我之所以不送你回你父亲那里去,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你,我不想让你涉险。所以就算你不跟我走,我也不能让你知道他的身份。”
我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少爷,我跟你走。”
跟着素羽出到外面,他就递了个皮囊过来给我:“你这几天就负责带着倚风,切记不要让里面的水泼出来——叔闻,”他把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竹筐递给崔叔闻,“你负责背这几本书。”
我摸摸手里的皮囊,里面软软的,放的似乎是水——但是问题是——素羽说这是倚风!倚风居然能变得这么小!
崔叔闻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在柳枝最尾的叶子上弹了弹,笑说:“又该上路咯!”瞧他那样子,好像兴奋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