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乔绿记得那天她和宁远方一起去吃的饭,因为下雪喊小烟花一起下来,小烟花不愿意动,就问了她要不要带饭,小烟花也是拒绝了,宁远方嫌乔绿唠叨,拉着乔绿就冲出宿舍了。
吃完饭之后却在食堂门口碰见了小烟花,小烟花喜上眉梢的大声嚷嚷说:“学长要次煲仔换,我带给他”。
晚上小烟花说自己在食堂碰见了两个小可爱,还合影了问大家要不要看,宁远方自然是嗤之以鼻孔,老大张夏目倒是凑过去看了看啧啧称赞,说小烟花的审美还没有落下,等学长还不如等这两个毛头小子长大,乔绿在吭哧哧的在刷鞋,让老大不要传播不良思想,更不要危害祖国的花朵。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她口中的花朵居然会是阿荧,更不知道那天寒地冻的下午阿荧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乔绿胸口是装了铁石一般的沉重,直撑得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了。
“我从来都没觉得你好,但是因为阿荧觉得你好,并且是谁都比不上的好,我才愿意今天来看你的”,覃明朗收了脸上笑意,“但是这并不表示我愿意和阿荧一样认为你好”。
“谢谢你”,乔绿低垂着眼睛,不敢看石碑上的那个小少年。
“如果当时你足够勇敢或许就不会让阿荧那么辛苦,很多时候阿荧的爸爸和妈妈都在忙生意,来接了他放学之后基本上没有带他出去玩过,他不怎么愿意和人交流,我这人就是人来疯,和他坐同桌做惯了他也就乐意给我玩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你可以大胆的喊一喊他的名字,他或许可以不那么难过的,即便是最后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不会觉得那么那么遗憾”,覃明朗把画册整个扔进乔绿怀里。
“我知道我不该责怪你的,你也没有活的比他轻松,或许在这件事情上你两还是惊人的相似,比如你们都把自己想的太轻了,轻到觉得并不会在别人心里掀起波澜,所以才会偷偷摸摸的窥视和尾随,才会白白的错过那么多的相处时间,反正活着的是你,该难过的也是你,阿荧已经死了,只能是你代替他痛着而已,”覃明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乔绿,可是也只是一瞬那个凌厉的表情便消失了。
“姐姐诶,你怎么和阿荧一样看着那么让人心疼,我本来还想再毒舌一点,让你难过到死,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了,阿荧说过这个世界上最爱姐姐,他不是骗你的,反正如果我是阿荧我是不会爱你的,什么狗屁姐姐,胆小如鼠又蠢又笨,”覃明朗抬头看了看当空烈日,“不过我觉得你可能就是阿荧那棵小树的这个吧”,覃明朗指了指头顶的太阳。
“不,明朗,如果时间会倒流的话我大概还是不会站出来和阿荧说一说话的,因为太渴望的东西我都不敢拥有,我更不想不负责任的打乱阿荧的生活,或者是给阿荧带来任何不好的变故,妈妈是爱阿荧的,但是妈妈是不想见到我的,如果非要让阿荧做一个选择,我宁愿他不选择我”,乔绿抱着画册也站了起来。
“真的很感谢你陪着阿荧度过了很长的时光,我知道阿荧肯定是很喜欢你这个朋友的,你不要替阿荧觉得难过了,他一定也是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给我听吧,即便很难听也没关系”,乔绿看着面前的人,像是看着阿荧一般,如果能得到阿荧亲口责怪那也是一种幸福吧。
“不,我只是嫉妒你而已,你是姐姐,我是朋友,我陪着他这么久却不及你偶尔的窥视,不甘心”,覃明朗终于收了那些隐忍的细微表情,白皙的面孔上露出浅淡的红,咬肌处有波动,“阿荧太偏心了”,覃明朗提步离开了。
乔绿又在薛荧墓前坐了下来,她一张一张的翻看着那本画册,阿荧拙劣的画技却让乔绿忍不住的鼻酸,午后的墓园区细碎的风吹着乔绿的黑色裙子,阿荧胡乱的涂鸦和偶然写下的她的名字都牵动着她的呼吸,如果还有明天的话,她是不是还会用自己愚蠢的方式保护着他,她想是的。
乔绿踩着夕阳慢慢的往出口处走,在看到那里站着的人的时候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不再受控制了,她扑进那人怀里,无声的掉着眼泪,固执的不肯出声。
“阿绿哭出声来”,宋岚烟轻轻拍着乔绿的背,“我在,我在”。
乔绿在萧家的时候即便难过也是都忍着的,她不敢哭,也不敢被谁看到自己的异样,有时候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躲进厕所里无声的掉眼泪,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愿望就是可以找一个大哭一场也不会被谁听到的地方,可是又觉得自己太怪异了,怎么会有这种心愿。
可是现在有人拍着她的背说,可以哭出声,可以的,乔绿终于想找到了黑暗的出口,把所有的道路都照亮,一如通往桃花源的入口。
夕阳把两个人紧紧包裹,宋岚烟那么近的感受到乔绿的伤感,心如刀绞,在他缺失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有多少这样的时刻,有时候放弃确实是自我解脱的方式,可是在他顽固的等待她的时候却觉得放弃是最痛的解脱,他忍受不了这样的解脱,所以才选择坚守。
而现在他却可以感受到她放弃自己那时候的悲痛,他一直不敢深究她为什么会在那个南方小城的夜晚对他坦白,她说她是他媳妇儿,她说即便他死了她也要嫁给他,宋岚烟从来不是会过多怀疑自己的人,可是只有在乔绿这里他不敢确信,因为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愿意爱他,真的愿意再不离开,而关于那个五年他也不敢开口。
可是看着怀里紧紧抱着他,像八爪鱼一样攀附着他的乔绿他却也不想去怀疑什么,只是拍着她的背愿意陪她看庭前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站到地老天荒。
“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乔绿看着宋岚烟的白色衣服的胸口被自己的眼泪鼻涕都浸湿了,心里有些愧疚,吸着鼻子,眨眼把眼睛里的水汽挤出来。
“陪我洗呗”,宋岚烟又一把把乔绿抱进怀里。
“好”,乔绿毫不迟疑的答应。
“阿荧,我叫宋岚烟,你姐姐是我的了,不准抢,”宋岚烟对着墓区的方向说,“谢谢你”。
“阿荧认识你,你个就是你,还有名字呢”,乔绿献宝一样的拿出那本画册,翻到最后一页,那张洁白的纸上画着一个类似于某游记二师兄一般的人,鼻孔朝天,牙齿参差不齐,特别是两个大板牙很是惹眼,大腹便便偏偏穿了个裙子,腿和筷子精一样,只有在下面歪歪扭扭写了宋岚烟三个字可以辨认这个确实是画的他,那三个字简直要破纸而出。
“看来我在他这并不受待见”,宋岚烟苦笑,末了还是夸了薛荧一句:“画技还是挺传神的”。
“是吧是吧,我就说我们阿荧还是比较厉害的,你们俩谁画的好些?”情人眼里出西施,疯狂姐姐眼里出天才弟弟,宋岚烟看着怀里的人斩钉截铁的说:“阿荧画的好,我的画很一般,拿到街上五毛钱一张都卖不出去的那种”。
乔绿欣慰的笑了,过了一会才问宋岚烟怎么跑过来了,不是一直有手术吗,宋岚烟说做完了,他已经三周没有休息了,这次是挤出两天的时间赶过来的,他不想在她需要的时候他都不在。
两个人沿着墓区的小路走了出来,宋岚烟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这个北方小城安静儿宁和,就连时光都好像静止了一般,乔绿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开口说:“糟了,28号是小烟花的婚礼,我票还没有买呢”。
宋岚烟侧过脸看了一眼乔绿,嘴角扯出一条明媚的弧度,“你上次不是提到过,票已经给你订好了,27号下午的,到的时候是下午6点,这个时间正好算不上太热”。
“真同情你”,乔绿捂着脸哀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