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身为男子,却对同样身为男子的他那样的场合大胆求娶,为此还遭了他一顿毒打,换作他是唐时茂,也不会对底下的人道出实情,凭白叫人看了笑话。“实不相瞒,谢某此次前来,并非是为探访唐知府而来,恰是为探望唐小公子而来。有劳管家在前面带下路。”管家愕然。竟不是来找老爷的,反倒是来探望小公子的。奇了怪了。小公子何曾认得这等贵人了?“邱管家,请。”未等邱管家想个明白,谢瑾白唇角微扬,已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小的惶恐,大人您折煞小人了!”邱福又是躬身,又是作揖。谢瑾白言以至此,邱福一个小小知府管家,哪里再敢推诿。别无选择,邱福只好提着手中的青纱灯笼,走在前头带路。淳安地方虽不若京都颍阳富庶,可到底是鱼米之乡,税收较丰,府衙建造因此也颇为阔派,只是因为天黑,周遭景物都瞧不太真切,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大堂是知府审理犯人的地方,二堂是知府以及官署们办公的地方。过了大堂,二堂,第三进的宽阔院落,才是知府以及家眷、婢女、仆役一干人等所住的地方。若是平头百姓第一次进这知府,只怕会被这府衙的庄严跟气阔所骇住。对于相府出身的谢瑾白而言,便是皇宫大内都来去自如,区区一个知府府衙自是不会看在眼里。不说是谢瑾白,就算是萧子舒,进了庄严的知府府衙,也未露出任何惊奇神色,仅仅只是沉稳地捧着礼盒,目不斜视地跟在主子的后头。管家暗中观察主仆二人神色,心里不由暗暗叹服。不愧是京师里来的人,气度果是不同。“啊——”经过一片花木扶疏的林子,一声沙哑的惨叫声忽地划破寂静的宅院。“可怜见的,小公子怕是又生生被痛醒了。”管家心疼地低喃了一句。他将灯笼提高,照着院子里的小路,转过身对谢瑾白低声地请示道,“大人,过了这个院子,前面便是小公子的住处了。请容许小人前去通报一声。”“且慢。”闻言,邱福顿住脚步。他回过身,不解地看着谢瑾白。谢瑾白却是未再开口。他立在一株海棠树下,面向灯火最为通明的那间房间。方才那声凄厉的惨叫声恰是从那里发出。不一会儿,便有婢女相继端出盛着水的水盆,夜色中可见发暗的血色。继续有惨叫声间断地从房内传出。声音逐渐地微弱,又忽而拔高,却是一次比一次暗哑。听着小主子揪心的喊叫声,邱福抬手无声地以袖子拭泪。邱福不忍再听下去。可这位谢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无端端地不肯再往前走了,他亦不敢做主前去禀报家主。这般苦等着,简直像是在受刑。邱福不明白谢瑾白为何忽然停住,便是萧子舒对主子此举亦是大惑不解。事实上,自主仆二人从晖楼回到所下榻的驿站,萧子舒便觉得主子有些不大对劲。先是一个人在房中待了半日,下令概不见客,也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晚膳亦不见宣人进去伺候。天黑时方从屋内而出,身上的衣服已换过。所吩咐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置办一些现在马车上的这些东西。之后,没有任何征兆,忽然提出要前来淳安府衙……唐小棠孟浪在先,不但当着一众官员的面,示爱主子,还放肆到声称要娶主子为妻,实是无礼至极!若不是主子此次淳安之行有公务在身,在朝晖楼他是断不会为唐小棠这样的公子哥求情半句的。当时饶了唐小棠性命完全是顾念大局。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按照主子以往的性子,唐小棠这样的浪荡子打了便打了,过后也决计不会将这号人物给放在心上,何曾还会专门来这一趟?主子极为不耐等候。以往便是天子召见,从来也是轻易不会让主子在外等候,像眼下这般,无端伫立在人院子里,一站就半个多时辰这种事情,在以往根本不会发生!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除却偶有的几次喊叫,其余均只剩细碎的、虚弱的□□。渐渐地,有谈话声从屋内传出。四下寂静唐夫人的啜泣声,唐时茂那句陡然拔高的“这等逆子,还不如死算了!死了我们全家也好落个清净,再不必担心那谢怀瑜会因这逆子来找我们的麻烦”的愤怒言论,唐不期低声劝解二位长辈的声音,皆一字不落地落入院子里三人的二中。听见“谢怀瑜”这三个字,管家大吃一惊,手中的灯笼险些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