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子里检查他的手心和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遭到体罚的痕迹,松下口气,对秦澍的父亲愈加没有好想法。他似乎是认定了孩子若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种严苛强压的方式成长,就不能成为有用的人。关他屁事,我看着宋稚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心疼得恨不得在那个老家伙脸上揍上两拳,让他也受点社会教育。晚上秦澍回来,见我情绪很低,又看宋稚那副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也有点心虚,但他又叫姜可拿了两个大盒子进来,说是专门给宋稚买的玩具。那个小崽子没长记性,轻易就被收买了,拆开东西兴高采烈地和姜可玩了起来,开始满屋子兴奋地大喊大叫,离开这儿我可没办法供他住得这么舒适安逸,那些价格不菲的玩具也不可能每天都买给他,但他迟早要习惯,这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们。秦澍站在厨房门口看我,&ldo;要不周末带他去游乐场玩一天?&rdo;他还想帮点忙,我不想见到他那张脸,就摆摆手示意他出去。我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我和他此刻这种气氛很像正常的夫妻,这么一想,手上的刀倏忽间就切到手指上,锋利的刀刃立时割破皮肉,沁出一大片鲜红的血迹。竟然不疼,甚至是有些痒,我举着手,出门想找点创可贴和消毒药水应付一下,姜可已经走了,秦澍正坐在沙发上和宋稚一起玩,见到我手上的伤口有些惊讶,从沙发边快步走了过来。&ldo;爸爸怎么了?&rdo;宋稚两条眉毛一皱,也惊慌失措地抱着玩具跟在他后头。&ldo;去拿药箱。&rdo;秦澍对身边的阿姨道,对方赶紧抱了个装药的小木箱子过来,&ldo;怎么这么不小心?&rdo;我坐在椅子上,他蹲下身给我上药,见到那些刺眼的血迹,呼吸有些急促。我以为他晕血,干脆用完好的那只手碰了碰他的肩膀,&ldo;药给我,我自己来。&rdo;他撩起眼皮有点责怪地看了我一眼,皱着眉,面容很严肃。他长得和斯文俊秀的裴翊不太一样,皮肤太过苍白,没什么血色,眉毛浓黑,眼睛深邃,不笑时神情分外阴沉,笑起来又像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好像带了张虚伪的面具,让人生不出亲近的好感。血终于止住,他将药粉涂在上面,再小心用纱布包好,一个不太严重的伤口弄成这样,实在是大惊小怪。阿姨在一旁小声叮嘱,&ldo;宋先生这几天别碰水。&rdo;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她便进了厨房去做几人今晚的晚餐。宋稚瞪大眼睛好奇地问我,&ldo;爸爸疼不疼?&rdo;&ldo;不疼。&rdo;对他我总是要耐心些。秦澍已经上完了药,仍旧安静地蹲在我面前,我诧异地望着他,他立即别过视线,脸上忽然显出点古怪的红晕,宋稚在后面拍着他的肩膀,热情地邀请道,&ldo;秦叔叔快来陪我玩。&rdo;&ldo;嗯。&rdo;但他并没有动。我忽然意识到,他的双腿虽然已经好了,但毕竟并不和常人一般敏捷矫健,甚至连快走也有些勉强,我了然地弯下腰,将他扶起来坐在沙发上,这样的事情我做了太多次,简直就和呼吸一样自然。宋稚要他陪他玩,他便又转过身去,只是肩膀仍旧不远不近地贴着我。忽然,宋稚小声问我,&ldo;我和爸爸为什么要住在秦叔叔家呢,我们自己没有家吗?&rdo;秦澍愣了愣。宋稚抱着那个可以变身的奥特曼,疑惑地问我,&ldo;爸爸不是应该和妈妈住在一起吗?&rdo;他指的是那些正常的家庭,有父母有孩子。秦澍愣了愣,回过头似乎想要看我怎样回答。这样的话他自己绝对想不出来,其实上次秦澍告诉他他并非我亲生的时候我就有点生气,但这次的话显然并不是秦澍教的。&ldo;是谁这样问你的?&rdo;我问道。他摇摇头,又继续玩另一个丑不拉几的大怪兽,嘴里模仿着稀奇古怪的声音。秦澍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面色严肃地往屋外走去,他掏出手机开始给某人打电话,语气十分不客气,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走路的动作敏捷轻快,丝毫看不出刚前腿脚不便的模样。我坐在宋稚身边,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他的脑袋,&ldo;你想要妈妈吗?&rdo;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他,就算没有母亲这个角色也没有关系,但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我想当然,我永远无法做到女性的细腻柔软,而小孩子天然需要这些。宋稚望着我,手上的玩具忽然也不玩了,一把丢开后猛地扑进我怀里,抓住我的衣服咯咯大笑起来,声音清脆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