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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颜查散给雨墨使个眼色，雨墨便从包袱中取出文书，对老者道：“俺家相公是来凤台县上任的，这里可是师爷住处？”那老父接过文书，细细地看了，袖了文书，忙大敞开门，伏身便要拜颜查散。颜查散伸出手，兜住了老父。老父两手把着他的双臂，喜道：“小人迎接不及，教老爷受了苦了——小人姓易名尔，正是凤台县的师爷。小人望穿了眼，终于把老爷盼来了。”颜查散道：“师爷不必多礼。不瞒师爷，下官此次前来，是因那衙门走了水，已烧作了白地，如今无处容身，向师爷请教安置之事来了。”易师爷撒开手去，请颜查散入内，道：“老爷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小人正欢喜，还请老爷入内，小人替老爷接风洗尘。”终于寻到了住处，颜查散这才松了一口气。易师爷家中布置甚是寻常，家中只他与一个老伴，两人都是鬓有二毛。这屋子只他夫妇二人住，还有些腾挪的地方，如今进来了颜查散一众人，几乎便摩肩擦踵了。白玉堂实在看不过眼，便对易师爷道：“敢问师爷可知附近哪还另有可容身的地儿？”易师爷也看出这三人进到屋中之后，极为束缚，只好道：“向东再走两步，有个空宅子，原先的人家逃难走了，若是这位爷不嫌弃，可往那处暂栖。”颜查散听闻，道：“如此叨扰师爷实在不便，下官这也与白少侠一同前往空宅。”易师爷眼见留颜查散住在家中，实在也是枉屈了他，便道：“老爷和这位少侠好歹也留下用饭，也算看得起小人。”此时，易妪已将食饭摆上了桌，颜查散一瞧，桌上只有四碗米饭，两碟野菜。易妪自己悄悄地端了一碗米汤，躲进房中去吃了。易师爷见了，也颇为赧然，道：“不知老爷莅临，拙荆食饭不周，还望见谅。”颜查散却毫不介意，招呼白玉堂与雨墨坐下，对易师爷笑道：“本地陡遭天灾，青黄不接，百姓糊口都不是易事，更何况果腹？师爷这已是盛情，下官怀恩在心。”这食饭吃到嘴中，心内毕竟体会到辛酸。白玉堂飞快地吃罢了饭，对颜查散道：“白某先去宅中拾掇一番。”颜查散见状，也吩咐了雨墨跟随白玉堂前去。待这二人走出了易师爷的屋宅，颜查散才问易师爷道：“师爷可知先县官仙逝、衙门失火的内情？”易师爷似乎早便料到颜查散会问此事，便道：“不瞒老爷讲，小人对此事也知道得不详细，据说是夜半大雨劈下一道雷，劈中了先前老爷宅中的柴房，由此走了水，把整片连着的衙门都烧作了白地。先扈老爷许是丧在了此火之中。”颜查散听罢，心中疑窦忽生。先前那唐氏妇人讲的是县官先是暴毙家中，后来才起了火，可这易师爷言中分明是说是火烧死了县官。这二人孰对孰错，实在得出个计较。颜查散未将唐氏所言说给易师爷听，只是又问道：“扈官长可有家眷逃出来么？”易师爷摇首叹气道：“事后火灭了，有人进去寻活人。扈家本有六口人，却只搬出来四具尸身，只能辨出扈老爷，其余均认不出，只知有一具是个女子，不知是扈老爷家中的奶娘，还是夫人。”颜查散问道：“扈官长竟有儿女么？”易师爷道：“单单一个独子，听闻也不过七岁，如今不知流落到何处了。”颜查散问道：“师爷可认得出那孩子模样？”易师爷摇首道：“扈家少爷长养在深宅里，几乎不曾露过面，小人也认不出，故多时也不曾找到扈老爷的遗孤。”颜查散又问道：“扈官长和那三人的尸身，如今可还在？”易师爷苦笑道：“乡下人不知规矩，又没有棺材铺子给做棺材，便架柴火上烧化了。”颜查散一听，便知觉其中隐情甚多。一介县官的尸身便如此潦草地烧作了灰，任再是不知规矩的乡野村夫，也不会如此莽撞。颜查散不禁问道：“这位扈官长，平时为人如何？”易师爷摆手道：“小人不敢妄言。”颜查散把住他摆动的手，道：“师爷不讲，下官心中也清楚——下官是包龙图包拯荐举而来的，是他老人家的学生，忝列师门，为的便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师爷尽管对下官讲，下官好歹也能断个是非。”易师爷这才道：“扈老爷万般好，只一样不好，便是要征用百姓的钱财，去修堤坝。修堤坝大家都是情愿的，可若用自家的钱财，毕竟心中委屈。那上头拨的钱款，竟还不够请土木匠来修缮堤坝么？”颜查散一听，便大致知道了其中曲折，这姓扈的官长显是贪墨了上头拨来的钱款，但堤坝不得不修，便搜刮民脂民膏，聊作财款。县中百姓必然不服，这也是扈家遭难，为何百姓反映甚是冷淡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