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个很痛快的性格啊。”田大夫一边给处方上签字,一边有些不解的说,“很少看见像你这样的患者。”廖维鸣笑笑,纤长的手指微微蜷起,没有做声。再痛快的人,也有不能说的事。因为一旦说了,一切就都结束了。chapter22给你一个月亮(……廖维鸣去医院的那天,温梦没有撒谎,也并不是不想陪着他去。她是真的要出外勤。——时隔多日,王宁德的远房侄子终于肯腾出空档,答应接受为期一个小时的采访,条件是必须得上镜。那人在建设路上开了一间茶室,地点变过几次,最后就定在那里。茶室铺面不大,柜台上稀稀拉拉的摆放着一些落灰的普洱茶饼。店员正在低头涂指甲,看见到访的温梦和小常,眼睛都懒得抬。指甲油的刷头从瓶子里□□,让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辛辣的油漆味。至于被采的主人公呢。更是姗姗来迟,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不好意思,实在太忙,抽不开身,都是好几个亿的生意。”王宁德的侄子大概五十来岁,看上去营养不错,polo衫紧绷在肚皮上,圆滚滚。一落座,他就把衣服领子一立,lv小包往腋下那么一夹,摆出一副成功人士的姿势:“我左脸比较上相,拍我这里。”折腾了足足十来分钟,摄像机才终于调整到他满意的角度,可以进行下一个环节。温梦的第一个问题:“能不能谈一谈您对王老先生的印象?”“我叔这个人,怎么说呢,脾气有点怪。在一条街上住了几十年,除了平时和邻居讲两句话,基本就不怎么和街坊们来往。要不是我心肠好,经常去看一看他……”侄子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后半段基本都在夸赞自己人美心善、懂得关心孤寡老人。温梦试图把话题扯回来:“那他为什么开始创作呢?您了解吗?”“退休了没事干嘛,画画山水,修身养性。”“我看王老先生不是绘画专业出身……”侄子耸耸肩:“他早先在琉璃厂做学徒,后来就帮着装裱,也做点修复。每天照着描彩样,看也看会了。再说不就是涂个鸟啊描个房子的,也不是多么高深的学问。小孩都行,能有多难呢。”温梦顿了一下:“那您知道……他为什么要去美国吗?”这回侄子倒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像是邻居家那个老人病死了,他瞧见害怕了吧。毕竟年纪大了都怕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兔死狐悲?”这倒是一条之前没人关注过的信息,温梦记了下来:“然后呢。”“反正人家一死,过了没两个月,我叔就突然说要换个地方住一住,还说离北京越远越好。但其实当时才翻新过院子不久,这不是纯粹糟蹋钱嘛,没事找事。”温梦思索了一下,提了最后一个问题。《夏归》落款上的梅花。侄子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胀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球:“你问这个干什么?!”剩下的人都怔住,没想到他会反应如此激烈。温梦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试图安抚:“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可对方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已经破口大骂起来:“狗屁误会!你们是不是和刚才那个律师串通好的?我已经跟他说过了,现在跟你们也再讲一遍。遗嘱什么的都是假的,假的,假的!我和我叔是血亲,画就是留给我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茶室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送客。温梦和小常就这么被赶了出来,被迫站在酷热的马路牙子上叫起车。“梦姐,这人太不靠谱了。满嘴跑火车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大。”小常把灯箱放在脚边上,抬手擦了把汗,抱怨起来。很显然这个所谓的“亲人”并不理解王宁德,也压根不关心老人的生活。只是一心想往钱眼里钻,出不来了。温梦点点头,把挎包往肩上提了提,若有所思:又是遗嘱又是律师,八成李彦诺在不久前也找过这个侄子。不过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当务之急还是另外一件事情。而在她思考的时间里,出租车拐过一个弯,一脚刹车,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温梦拉开后备箱,把摄像机放进去,抬脸对小常说:“麻烦你先回单位,把机器还了。我还有个地方要去。”小常疑惑地从副驾驶探出头:“梦姐你要去哪里?”“晚点和你说。”温梦嘱咐他,“快把脑袋缩回去,小心别被撞掉了。”说完挥了挥手,在导航软件里输了一个地址,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转身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