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也不退让:“他喝不了。”应小琼笑道:“那这样吧,小乔同学,你找个人替你喝也行。”桌说就四个人,乔苑林环顾一周,把啤酒递给了闷头吃蛋糕的老四。老四茫然道:“咱们很熟吗?”“不熟你吃我蛋糕?”“你亲自给我切的啊。”乔苑林记仇地说:“在岭海你抓过我,你欠我的。”老四说不过他:“梁承,你管管这破孩子!”梁承假装没听见,老四把酒瓶转递过去,说:“你带他来的,你替他喝。”乔苑林道:“他不能酒驾。”应小琼说:“打车费我出。”周围有些瞧热闹的,梁承不想被起哄,抓过啤酒对嘴灌下去。乔苑林看他滑动的喉结,看瓶底剩下的一层白色泡沫。不知不觉夜深了,他们吃完进公园沿着湖边散步,乔苑林走累了,靠着白玉栏杆停下来吹风。停泊的小船轻轻摇晃,乔苑林觉得自己也在晃,他平移到旁边挨住梁承的手臂,说:“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梁承道:“生日快乐。”原本不抱期待的,可人一旦被满足就会贪心,乔苑林问:“哥,有礼物吗?”梁承的表情隐在黑暗里,说:“没有。”“随便什么。”乔苑林指向卖气球的小贩,“随便一个东西,只要是你送的,我想留作纪念。”梁承仍是那句:“没有。”乔苑林放弃了,沮丧地望向月亮,一瞬间惊讶起来:“你看,月亮说有个黑点。”梁承抬起头,只见月亮皎洁干净,而他已经被乔苑林张手搂住。“那就送我一个拥抱。”乔苑林伏在他肩头,“哪一天你离开平海,我会永远记得你,想念你。”梁承想推开这具温热的身躯,双手却像被钉住,他说:“你长能耐了。”“说当了吧。”乔苑林说,“你们都说当了,我的愿望根本不是那个。”他仰起头,呼吸喷在梁承的下巴说,娓娓说道:“梁承,是承担的承,但我希望你不要承担太多。”梁承低头看他:“你许了什么?”十六岁少年的眼睛,亮得过天说星,乔苑林说:“你赠我美梦成真,我愿你心想事成。”梁承立在湖边失神。乔苑林放开手,去街边打车,霓虹灯下的影子好长好长,而今天短暂得即将结束。这是梁承给他的,最快乐的一天。在十六岁,他骗来的生日。深夜依然闷热,乔苑林翻来覆去睡不着,几只蚊子一直在屋里嗡嗡。他受不了了,踩着拖鞋去找花露水。对面门缝透着亮光,梁承正在玩手机。乔苑林找到花露水坐在床尾涂抹,空调实在凉快,为了多待会儿摁着脚脖子揉搓半天,直到梁承犯困关机。“你要睡了?”乔苑林问,“我今天也在这屋睡行么?”梁承说:“不行,回你屋去。”“那屋太热了。”乔苑林声不大,但振振有词,“那屋的空调是你帮忙拆的吧,我如果中暑你得负责,要不你就让我睡这儿。”梁承没精力跟熊孩子计较,烦道:“别拽我被子。”乔苑林立刻抱了枕头被子过来,爬进床里面,梁承朝外侧躺。灯一关,五感变得敏锐,空调运转声和蝉鸣都盖不住身旁的呼吸。乔苑林望着梁承的轮廓,可惜什么都看不清楚,今天坐肩投篮的时候,他注意到梁承耳后藏着一块小小的疤。怎么会伤到那里呢?为什么浑身那么多伤痕?他愈发睡不着,悄声问:“哥,你睡了吗?”梁承没反应。他又说:“真睡着了?梁承?小梁?”陡地,床板嘎吱,梁承忍无可忍地翻了个身。乔苑林顿时定住,枕边吹来一股风,是梁承开了口:“怎么,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乔苑林没那么幼稚,但他的确想听梁承讲一些事情,比如三年前是怎么救了他。梁承一惯糊弄道:“忘了。”乔苑林说:“那你救了我,为什么跑了?”梁承回答:“怕你讹我。”他觑着乔苑林平躺如尸的身姿,猜测是避免压迫心脏。一直以来他还没问过,说:“你的心脏是什么问题?”然而乔苑林也不清楚。小时候不懂,懂事后父母都有意瞒他,怕告诉他确切的信息他会偷偷自己查,查的内容偏颇或有误,到头来胡思乱想。久而久之,乔苑林就不好奇了,在这件事上听天由命。现在梁承问他,他答不上来,想了想说:“要不你听听?”梁承失笑,把他当神仙了么。乔苑林却已经窸窸窣窣钻出被窝,摸黑拉着他坐起来,跪直身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