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寻看着云归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只是想起昨日云归索求他应三件事,那一丝欢喜转瞬就又消失不见了。云归却不管他,自顾喂完了,就把被子掀开,解开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向寻此时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脸变得通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恼怒的。正要说几句,却见云归微蹙眉头,拿着伤药,聚精会神地给他上起药来。那模样,好似不是对着他这个大活人,而是对着阿猫阿狗,或者是一件东西。登时,话便都卡在喉咙里。待得重新包扎好,向寻正要索取一件遮体衣袍时,云归却是坦然自若地解开了衣衫。白皙的肌肤如玉,向寻不由得眼神闪了闪,随后却见得圆润肩头上,红紫的伤口。那是勒痕,伤口和淤血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分外可怖。向寻想了想,便知这是昨日为救他而勒伤的了。云归上好药,穿好衣衫,又倒一把药粉在左手上。此时向寻才知竟是连手心,亦是狰狞一片。先前云归无论是手持药瓶,还是手持药碗,手都是过度弯曲着的,而他并不曾多去在意,便当真未曾发现。当着他的面儿上药,可是在提醒他,为了救他,他耗费了多少功夫?想至此处,心里仅有的一点歉意亦消失殆尽,只冷冷道,“我应下你三件事,自不会赖,你且放心。”云归刚放好药瓶,冷不丁就听得这话。向寻这是以为他故意在他跟前上药?就是为了提醒他,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没那个闲功夫在你跟前演戏。既然你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我自然是无话可说。”说完,云归就拿着碗离开了。向寻愣愣的看着门口半晌,亦没能弄明白究竟是自己多想了,还是云归被他识破心思后恼羞成怒。他发现平日用来识人观人的方法,无法用在云归身上。他好似竟不能看明白他。这是为何?他分明不过是个寻常少年罢了。等等。他竟称他是寻常少年?哪个寻常少年似他那般冷血无情,瞧着他即将坠崖死去,亦无动于衷,还打算转身走人?又有哪个寻常少年明知他的身份,还这般胆大妄为,不假辞色?一切都不寻常。从他们见的陷入窘境【参赛求枝枝】云归看他的眼神,一直不同寻常。似怨似恨似厌似恶。他却不知究竟哪里惹得他如此。向寻正想着,云归又捧着碗走进来,这次碗里装的是隔得老远都能闻见苦臭味的药。不由蹙眉,“他人受伤都是用的补药,未曾闻过这般难闻的。”云归又是冷笑,“太子爷,这儿不是您的东宫,供不起您的珍贵补品。昨日那断崖上倒是有一株灵芝,太子爷怎么不顺手摘下来,好给自己补补?”向寻沉下脸色,“你且去买来,待我好全,自会双倍奉还。”顺手摘灵芝?那时他命悬一线,他竟还有心思观察崖壁,还能发现有一株灵芝?“你若是愿意一味进补,却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我还是愿意跑这个腿的。”云归笑得纯良。这样他还可以顺带着瞧瞧向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会是何等模样。“你!”向寻气极,“你好!你很好!”他自认性格脾气还算不错,尤其是容忍度,非寻常人所能及肩。自小到大,明谋暗算,明枪暗箭,他经历的数不胜数,便是父皇猜忌,皇弟暗杀,他亦不曾似这般,怒得几乎不愿意以后算账,只想现在跳起来将眼前之人揍一顿。云归优哉游哉地看了一眼向寻,“我自然很好。这药你爱喝不喝,我也懒得伺候。”此刻他觉得心情分外明朗,就如同外头明朗的天。见得向寻在他手上屡屡吃瘪,他总算觉得为自己出了些许恶气。不由得打量一圈向寻,摸摸下巴,他或许该再接再厉。此刻的向寻就如被卸去爪子和獠牙的老虎,此时不好好逗弄气耍一番,来日可就再没机会了。向寻看着云归此时的眼神,竟莫名地,觉得身上有些冷。冷?向寻终于想起来一时间忘了的事,“你给我衣衫!”云归听得向寻要衣服的要求,随手找了件自己的,亦不管合不合适,随手一甩在床边,便转身走人。留得压根无法自己穿衣的向寻,气得脸色铁青。待得冷静下来后,向寻察觉身上还算清爽,好似……云归替他清理了一番?这般一猜想,脸色更加难看,他这算是被云归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一时间,他不知该为自己此时身上的清爽而松一口气,还是该计较……他此生,从未有过这般屈辱的时刻。睁眼躺着不多时,向寻便觉得大事不妙,他想要小解了。打量屋内许久,才见得角落处的夜壶。又犹豫半晌,终于咬着牙缓缓起身。勉力取了云归丢在床边的衣衫,随意披在身上。在他两脚刚沾地时,他便觉得大事不秒,受伤的腿上传来一阵阵剧痛,让他跌坐回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