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到暴露出白骨的孩子脑袋贴上来的时候,我停止了干呕。身体大概已经习惯了这股恶臭,并不会对此做出过激的反应。女人终于放过了我,抱着她的孩子哼唱着走远了。经过一番的折腾后,我上楼的脚步感到格外的沉重,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尸液,湿漉漉的一团。我忽然觉得非常疲惫。这种疲惫在打开房门看到床上的尸体之后迸发到了极点。对比产生美感。我伸手点了点弗雷尔惨白的脸颊,虽然没有弹性,至少还残存着一点光滑的触感。忆及刚才涌入鼻腔的那股恶臭,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这股弥漫着淡淡臭味的味道似乎变成了空气清新剂。“果然还是你更好点。”我揉了揉弗雷尔不再柔软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我痛苦的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竟然从一具尸体身上寻找安慰。”“娜塔莉……娜塔莉……”犹如破了口的铁管,风灌入时发出嗡嗡的闷响。我不敢回头,奋力奔跑在烧的焦黑的泥土上。“娜塔莉……娜塔莉……”又来了,又来了。我捂住耳朵,可这声响像是无孔不入般,萦绕在我的耳旁。那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贴到了我的脑后。“娜塔莉……”一根焦黑的手指从我眼角的余光探了过来,那是一条完全烧焦了的手臂,从我的肩膀上穿过,环住了我的脖子。嗬嗬作响的嗓音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清亮的男性嗓音。“我抓到你了,娜塔莉。”我醒了。浑身粘腻的汗湿提醒着我,我出了一身的汗。我望着我的手指,它在颤抖,带动着手臂、胸膛、大腿……全都在颤抖,犹如癫痫病发的患者一般。“药……药……我的药……”我扑在地上,茫然的在地板上摸来摸去,随后渐渐回归的太阳穴刺痛似乎是在嘲笑着我,蠢货!你忘记带药了。我似乎再次回到了噩梦缠身的夜晚,没有药物的抑制,大脑中不断闪现出零碎的记忆片段如同一根根的细针般扎到我的脑袋中后又轰然炸开,掀起一阵一阵的波浪。恍然间,我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些画面是现实,哪些画面是虚幻,抱住自己的双臂窝卷在地面上。“娜塔莉,娜塔莉……”有人在推耸我的肩膀,和噩梦中那道嗓音不同,这是一道温柔的带着些嘶哑的女性嗓音。“你出了很多的汗……”她温热的手掌贴上我的脸颊,轻柔抚摸的动作唤回一些我的神智,我睁开眼,视线缓缓的由模糊转向清晰,让我看清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满脸的皱纹并不是非常的美丽,但我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柔和与安详的感觉。她所具备的这种独特的气质甚至都将我混乱烦躁的情绪渐渐安抚下来。“我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糟透了。”她温柔祥和的模样感染着我,我险些将一切都脱口而出,但视线在晃过天花板落到她身后惨白的尸体上后,喷涌而出聚集在嘴边的话语被我咽了回去,变成了另外一句截然不同的话。“……能帮我复活弗雷尔吗?”“弗雷尔?”女人转过头,望向她身后的尸体,“是他吗?就是他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精神失常吗?”她盯着我,眼神柔和。我无法在这种眼神下说话,只能半合着眼,不去注视她的眼睛。“……他是我的爱人。”“哦,我可怜的孩子。”她捧起我的脸,在我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我们本来是对你有所疑问的……当然不是对你身份的疑问,而是对于你是否真心想要复活亡者的思想。”她注视着我,双手紧紧捧着我的脸,让我被迫的与她双目相对。“复活的咒法并不能永久的让死者复活。”她牵着我的手,站起身,把我从房间里拉出来,走下楼梯,拉出房子。街道上站满了人,而小镇中心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树,我有些惊讶,这么大的一棵树在旁边只有两层的小洋楼群中非常显眼,但我昨天抵达的时候,竟然没有见到看见这棵树。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惊讶,女人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只有复活死者的时候,小镇里才会出现这棵树。”她拉着我,跟随着人群向巨树走去。这棵树真的大极了,就像是穿破了天空,仰头望去也看不到树顶。“你看……”女人伸手指了指,我顺着她手指指向的地方,我见到了一个女人,巨树前只有她站着,其他人都是远远的站着望着她,她背对着我们,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