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请怀良大师回来恐不容易,他留着心结未解。”
“什么样心结?”
“就是那狄青狄枢相。务必要请狄枢相当面请罪。”
“此事我来办吧,我与那狄青有些渊源,只道他这几年毒疮发作,心性实则变了不少,常感叹杀业过重。”
“还有一事。”
“说吧。”
“我把那咏儿带来了。”
“快快请她进来一叙。”
沈括出门把咏儿叫进来,在大堂里与包拯相见。包拯见了泳儿也是颇有些惊叹,发现与开封府画师画的画影图形完全不同。这其中缘由,大约又是文彦博搞出来的。若小苹被抓,当然对他是一个威胁。
沈括提及,咏儿还得再京城一带停留,等待小苹传出些消息来,于是包拯拨出些钱,让沈括在城外找个地方安置咏儿。当夜,就先在军头司外客栈落脚。
六月十五日一早,沈括便接了咏儿到城外,在城南不远处的僻静乡下寻觅了一处小小院子。
这院子是乾明尼寺在城外下院所有。这尼寺在城外还管着一些农庄田亩,有十几间房专租给女客。地方倒是干净也清净。只是管着房舍的尼姑见泳儿不但骑着马带着剑,肩头还落着一只鹰,实在有些吓人,然而最近寺里香火不旺,连带住到寺外的香客也不多,也就勉强答应下来。
安排完这一切,沈括就要回城,他与徐冲约好下午一起逛街,替徐冲排遣苦闷。他骑上驴子正要走,那咏儿追走出院子就站在他后面。
沈括觉察到背后目光,牵着缰绳半转过身。
“公子,你这就要走?”咏儿说道。这一早上她说话没超过五句,不知为何刚告别过了,又追出似乎还有话说?
“是啊,我这就去城里。你只管盯在这里住下盯着那鹰,明日,我找人送些柴米来。”
“不是六哥的事情,也不关柴米。是另有一件事。”
沈括倒也有些纳闷,真有事情,为什么一早上不说,临走了才扭扭捏捏。
“什么事?”
“前日我们逃出墓道,在那堆衣服里,找到了姐姐的书信。”
“她说什么了?”沈括急切问。他原本预料小苹会留下些什么文字,但是当时咏儿没说,只当是当时时间紧迫,她没写,却没想到,还真有一封信,咏儿一直没说。
“她说……她说……要你管我。”
“我自然会管你。”
“她说你要管我一世。”咏儿说完,脸上一红。这是沈括第一次见她有些神色,平时都是面无表情。
沈括愣在驴上,她终于知道咏儿一直没把这封信拿出来的原因,大概她也在苦苦挣扎,琢磨这么不堪的事情要不要说。
咏儿走到驴边上,拿出那信纸给了沈括。
他立即接过看。字迹很潦草,还有些阴湿的地方,可见是在黑灯瞎火里放在水哒哒马鞍上写的,信藏在了小苹自己衣服里,显然是给咏儿的,但是信上语气分明是写给沈括的。
她在信中写了这个妹妹虽然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生,却好静而木讷,充当圣女时间也长,不似她更多时候在京城青楼里厮混。她曾提过若有个身家清白的妹妹,其实就是指咏儿。一则咏儿从未有相好,二来她也并非瓦舍里贱籍,确实可以担得起清白二字。这晏殊给她安排的这个狐咏儿的身份也是有来历的,确实自幼养在胡姓大户人家里。后来又安排传言说她能通神见紫姑娘,遂成乩童。被圣姑选入弥勒教后,才改叫狐仙咏儿,原名就叫胡咏儿。姐妹俩自幼在不同环境成长,自然性格不同,见识也不同。
信的最后,小苹盼着两人能结成夫妇,她说已然差人给宋州月老庙送去一些钱,让那庙祝替二人系过一根红绳,补上姻缘。沈括感慨那月老庙真是取财有道,竟然可以代客许愿了。然而小苹也是不长记性,她自己给自己连的红线也是悲剧收场,还想着用这种不靠谱办法给自己妹妹找人家。
他手上捏着信,呆呆坐在驴上,他知道这件事是小苹的愿望,咏儿与小苹长得也是一般无二,然而咏儿却并不是小苹本人。
“然而,这件事我却不能答应,你却并不是你姐姐。”
咏儿咬了咬嘴唇,转身返回了院子。沈括叹息一声,催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