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可能,然而这只是最浅白的证据。”
“还有其他证据?”
“因为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怀良大师教过我,先将全然不可能的事情去除,剩下的,无论如何怪诞,也是唯一的可能。”
“公子如何破解,我洗耳恭听。什么算全然不可能,什么又是怪诞却又是唯一的可能?”
“比如,纸人分身便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在灯光暗下一刻,从阁楼消失,穿行到河对岸的另一座楼上,然而你若有一个同胞妹妹,与你同谋,虽说此种可能是万中也未必有一,却也是唯一可能的。”
小苹脸上恢复了不少生气,不再似刚才,面若死灰,形同将死之人的样子。
“当然,我并不是靠这种办法猜到的,实则,怀良大师自己也没靠他的这套办法,猜到你们姐妹的花样。”
“那,你是如何猜到的?”小苹脸上全是迷惑。
“因为你和她,虽然外貌绝无差别,就连那驴子也分不清楚。但是给我的感觉是不同的。最初是在驸马府。那天中午我从那里离开,正好白矾楼的姑娘们进府,我与那背着琴的小苹擦肩而过,她对我视而不见,只因为她还不认识我。这是我后来回想的第一次遇到她。”
“嗯,那确是你第一次见到咏儿。第二次呢?”
“便是在老鸦巷那栋房子。当时怀良已经怀疑你是在白矾楼上的谜社作怪,为木偶施口技装神弄鬼。你感觉到了危险,为了洗脱嫌疑,也为了毁掉那个没有自毁的傀儡,便与你那姐妹又在我房间里,一同耍了这招。把我和怀良大师耍的好苦。因为你当时倒在我怀里,所以楼上说话的傀儡,不可能是你用口技假扮的。”
“也许只是另一位会口技的同谋?”小苹笑道,她已然从痛苦中排遣出来了,暂时进入了沈括的逻辑游戏里。
“不会,不会。因为要潜入我所在二楼,必然要先攀着桃树枝爬到牲口棚上,再从一侧窗户钻进来。当时那老驴就在棚子里,它最会分辨生人熟人,但凡半点生人声音靠近,就要乱叫。那院子里探子们,苦它也久了,都被它吵的不可安睡。然而那天,它却没有叫,因为它和我一样笨,分不清你们谁是谁。”
“果然,果然缜密……”小苹点头,“第三次,就是我在蔡河畔那宅子里,用了纸人分身的那招?”
“没错。这一次真的把我和怀良大师害的更苦了。我见大师那几日都清减了不少。”
“呵呵,也活该那秃驴受罪。你又是如何找到马脚的?”小苹道。
“第二日,我重新搜查小楼里衣柜,发现少了一件男人衣服。回想前夜情形。当时你在二楼弹琴,二楼灯灭,我与几名衙役上楼,不见你踪影,同时河对面亮灯,你出现在了那里。我一时被搞懵。那些衙役更是吓掉了魂,赶紧下楼报知包相公,却不知道那时你就藏在下去的人里。然后乘乱逃走。”
小苹听罢,抚起掌来。
“妙,公子真是聪明过人。”
“其实还有一次,便是你被弥勒教以水谳方式沉入潭水中那次。虽然你有钥匙,能从水底脱身,但是有一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就是为什么弥勒教众人看到空木笼子没有追来,现在想来,一定是你的姐妹在他们面前出现了,算是通过了水谳考验,所以他们就没有想到追赶下来。”
“公子竟然能如此缜密推理,实在让人佩服。”
“实则没这么缜密,这些细节我也是后来回想时才弥补上去的,真正触发相通所有关节的,其实是你我一同骑着那驴去东京时,你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样话?”
“你当日说:我若有个身家清白的妹妹,便嫁与你。她若不听,便打到她肯。”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小苹,她疾步过来抓住沈括。
“我当日也是觉得你是平生所见少有的好人,便突发此想,随口说着玩,然而此时我却想再问一遍,若我真有一个妹妹,能不能托付于你?”
“托付与我?但是她并不是你啊。”
她双手抓的有些用力,将沈括怀中睡着的小猫惊醒,它便开始在怀里挣扎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