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嫌疑人小苹
二月十六巳时三刻
见沈括好一阵发呆,和尚自顾自又说下去。
“你看,里面有水火断谳之法,可惜后面似乎有图,却污损不可见了。”
和尚一言触发沈括心事,他凑过去看。果然看到有一篇的题目就叫水火断谳,后面配图被一篇污渍遮挡住了。
“水火断谳?”他自言自语念了两遍,这个词有些耳熟,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听到,再往下看。就看到下面写着:明断伪真,俱可用水火法谳断,用此法前,不可饮酒、食五荤、剃发、**。
“不可饮酒?”
他突然想起,那一日小苹在京东路乡下被她亡夫家人所绑,藏在山上破庙。当时他从破庙后面接近想救她时,听到了里面一番对话,当时小苹讨要酒喝,然而那称做九公的老者就曾经说过,断谳前不得饮酒。
“九公?”他回想几天前追查那妖藩到树林里时,那几个贼人似乎提过这个名字。
沈括努力回忆最初见到九公时的场面,当时自己在船上,见到九公带着一群后生追到船下,被自己骗后跟着一条狗离开。又过几日就在宋州月老庙撞到,当时他也是带着一群人将小苹从月老树下绑了,带到那小山上破庙里。
他从未怀疑过小苹说的一切,包括这个九公就是她亡夫的父亲,然而他们在破庙的对话里并没有提过儿媳妇和公公这样的称呼,他们之间更像是差役和囚犯的关系。
断谳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再三自问。又一转念,既然后面有画,或许可以看到些什么。
“师傅,这绢帛上污秽挡住了里面什么画,能不能清洗掉这片污浊?”
“这个么,若是纸张便不行,这绢帛么也许可以。有没有酒?”和尚说道,他倒是什么都会。
“我去取。”
“再拿一个盆上来。”
沈括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在厨房里取了一瓶酒和一个铜盆上来。
和尚已经将长卷放在桌案上铺开,从水罐子里倒了些水在铜盆,将一条手巾放在里面,喝下一口酒含在嘴里,一下子喷到绢帛上。
然后用浸湿的手巾擦除那摊污浊。
怪异出现了,污浊渐渐被洗掉了,下面漏出了一幅画。上面文字写着:水谳法。画中一只装了一个人的木头囚笼被一根铁链吊着慢慢如水。囚笼里的画的人正喜笑颜开看着画面外的沈括。沈括被他这么一看,不由得脖子发凉。再看边上文字:“有可疑混入我教,或可疑叛教者,命其进木笼浸入水,凡一刻不死,则神谕分晓:为我教良善徒众非潜藏异邪伪藏之刃也,余众不得再做猜忌。”
这部分被污浊的画,沈括之前从未见过,所以他一直没搞懂这本邪书讲的是什么。弥勒教这类法术咒语书很多,大多是无稽之谈也不值得探究,却没想到这张污浊的画里,藏着这样秘密。
他接着看后面。
和尚手脚何其的快,已经将后面的污浊也洗掉,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
后面画的是一个嬉皮笑脸的人坐在火堆里。边上一样有一行字写着:“有被疑潜藏混入我教或叛教者,命其除衣入火,一刻皮肤无伤,须发无损,烟熏无涕泪者,神谕分晓,为我叫良善徒众,非异邪伪装也,众人不得再猜忌。”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水火断谳”之法。
他的脑子里飞速运转,以往种种闪现过去。只一瞬又想起和小苹相扶相携,从山里出来,当时被一伙差人拦下。自己刚想要将小苹公婆一家谋杀儿媳的事情告官,却被苦主小苹拦下,她当时说虽然夫家不仁,但她却不能不义,若是将她公公定了流刑发配,恐怕死在路上归不得祖坟,她也有亏先夫。
这些话当时听来合情合理,现在猛醒简分明就是掩饰。天下有什么夫家穷凶极恶,要把儿媳妇抓回去淹死的?又哪有遭了这样委屈却不肯告官,还要苦苦维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