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也蹲下俯查这张弩,终于在弩床下找出一张符咒,上面画着徐冲沈括谁也看不懂的符号。
“果然,果然是本门失传的五鬼循踪符。”
沈括接过黄纸符展开,发现黄纸是湿的。上面的朱砂字都模糊了。不过在已经在弩**的那根装了四尺长,短矛般粗细的箭上也绑着纸符,这根箭可了得,单单前面铁制箭镞就有五寸长。
沈括仔细查看这张巨大的,须用两边绞车上弦的床弩,发现表面都是湿的。
一滴水掉落在弩臂上,他这才抬头,发现上面悬挂了一只灯笼,正向下滴水。
“灯笼怎么会滴水?”他怪道。
“当心有毒。”徐冲提醒。
沈括也不避有毒,爬上了桌子,将上面灯笼拿下,取掉外面灯罩,里面竟然暗藏了一只漏斗,漏斗下面孔极小。水点点滴滴就滴落到这张弩的弓背上。这会儿漏斗里还有一大半的水。
“谁会在灯笼里装这样一个东西?”
他想着,端起漏斗嗅了嗅,确定只是清水。
“是加持邪术的符水?”老道说。
“不,只是清水。”
“清水?”老道不再说话。
徐冲也走近查看,他抬头看了看上面钩子,刚才灯笼就挂在上面。位置似乎有什么用意,从下面小孔滴下的水正好滴在弓臂上,这张弩的箭向上抬起,显然是用望山确认过距离和高度后故意这么设定的,他在西军时也常用比这张弩略小的床弩,在城头上射击,必须调整弓弩俯仰来控制距离,目标远时,必须抬起几分。
“沈兄,这事情不对啊。”
“你看出端倪来了?”
“确实有些……”
他还未说话,有个黑影从楼梯上钻上来,三人一惊,再看却是小道人黄裳。显然躲在大车下时间久了,这机灵鬼知道没什么危险了,就顺着铁链爬上来了。
沈括赶紧招手将他招呼到近前。
“小道兄,刚才可曾看清那个怪物?”
“并不曾。只是朦胧见了是个庞然大物,然而在房脊上疾走时却轻巧如飞。她将燃起外套丢在瓦片上,便看不清楚了。”
“去哪里了?”
“往西一转到了西楼就不见了。”
看来小道见到的也不比沈括多。
沈括转向李承庵:“道长,我想有劳小道兄去军头司报信。让包大人带人赶紧来一趟。”
“好。”李老道转向小道,“速去军头司,把那包黑……包大人叫醒,找来这里,要快。”
“谨遵师命。”
小道撒脚如飞奔下楼去了。
沈括想起刚才徐冲有什么话没说完,赶紧追问:“徐兄刚才见这水滴下,似有说法?”
“这强弩弓弦是用牛皮做的,我在军前时最清楚,这牛皮弦浸不得水,若泡了水,便松弛射不得。若用麻绳粗线则略好些。”
“全然射不得?”
“全然射不得。”
“若是风吹干了不就行了?”
“不可,即便用风吹干表面,内中还是松弛,至少三四个时辰里也舍不得。然而也不能用火烤,只能慢慢风干。”
“硬要射,又如何?”
“那样只能白费箭矢,至多只能射出一小半远近,譬如平日射百步,湿了至多只能射四十步。”他走到窗前,看向远处宫门,“我见那宫门距此大约……七百五六十步,已然不是这张弩能够到的,若算上这楼有四层,加些下坠路程却也十分勉强。若再浸湿弓弦,万万不可能射到门口。我看只能掉在马道上。”
“明明安置一丈弩,却用水浸湿,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三个人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徐兄,要不我下去,再点燃一根响箭,把四周兄弟都招来?”
“我看不必了,你看东面泛白已近拂晓,那些怪物应该不会回来。不要劳烦其他兄弟了,再者这白矾楼上有机弩要刺杀当今官家的事情,还藏着诸多蹊跷,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沈括已然有些政治敏感性,他猜测靠这张弩刺杀官家实则做不到,但是也许只是故意放在这里,用来引发什么政治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