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见道长贴符前,踏罡步斗,口里念念有词?怎是寻常能贴回去的?若胡乱贴了,法力可就不存了。”
“你若怕法力不存,就别贴了。”
“还是贴回去为好,符咒掉了,明日道长来必然怪罪。”
徐冲无奈下楼找糨糊,半天找到了也不敢自己贴,就再上楼把浆糊放在桌子上。然后找由头说要看看后院尸体是否安置好,便收拾了碗筷下楼去了。他是宁愿坐在尸体边也不愿意看到这个木偶,这一点倒是与沈括相反。
沈括看着那张咒,心里窝火,贴当然还是要贴回去的,要不然不好交代,李承庵毕竟是张真人的徒弟,而且某种程度上,老师杨惟德一直把自己和李承庵看成是一伙儿的,是共同对付老包的。
他思忖一会儿,还是没贴,他觉得反正要拆,现在不急着贴,等明日老道来之前再贴也不迟。可惜因为这根锁链,白白浪费了时间。
他背着手走到床边,看着头上一轮未满的凸月色,昨夜入夜后雷声乍起云层滚滚没见到月色,今夜倒是月色不错,看来今夜帽妖也不会出现了,这样的月色下,容易出现破绽。
他索性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那傀儡前,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着。
“你若有邪性,倒是趁着月黑风高快活过来,我正有话问你。”
傀儡自然不回答。
“好,我这就撕下你的符咒,看你活也不活?”
他决定任性到底,取过茶壶慢慢浇湿了傀儡,然后将微微有些阴湿的六张符咒一张张取下,这样不至于撕破,明天贴上也方便。
然后又对坐着,等到子夜也没见它动弹。最终还是沈括有些困倦了,听外面打更,已然子时了,街道上行人几无。
想来小苹是不会来了。
前夜小苹已然被皇城司和开封府问过话,回去又生了病。自己无公文,她并无来这里一趟的本分。此刻已然深夜,哪儿有正经女子这么深夜来的?
当然对于小苹是否算正经女子这样的诘问,他心里是有过挣扎的,然而他心中一直有一样执念,就是小苹虽是青楼女,但必然是卖艺不卖身的。这样勉强也算守住他心底对所谓正经女子的底线,这条底线也是专为小苹改的。
走到窗前,却看见外面空空****的老鸦巷尽头,有来两条淡淡人影提着一盏灯笼慢慢走来。
沈括细看,走在前面提灯笼的正是红衣锦儿,后面跟随的也是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脸,穿一袭素净衣服,但是看身形分明就是小苹。
“她们还是来了。”
他兴奋向楼下奔去,这院子里各处房子倒是住了十几口人,但是此刻也都睡了。他到了门口赶紧开门,正巧外面锦儿抬手要敲门。两人撞了个对脸,锦儿倒是吓了一跳。
她提起灯笼借红光端详了片刻,认出是沈括。
“公子,你脸色苍白,七八分像鬼,好生吓人。”
身后小苹也过来:“锦儿,不要取笑公子,世上哪儿有七八分的鬼?分明十分像鬼。”
“大姐,锦儿。我在楼上看到你们,就赶紧下来开门。”沈括欣喜道。
“我们也是看到这街上,只有这里阁楼亮着灯。就过来看看,锦儿提着灯笼,正要看门上是否贴着徐节级说的‘神荼、郁垒’二神将,若公子不下来,我们也不敢敲门,只怕三更半夜敲错门,扰了别人好梦,讨一番咒骂。”
“劳烦二位深夜登门,恕罪恕罪。”
“公子说的什么玩笑话。想我大宋并无犯夜禁的罪过,也便宜我等勾栏里讨生活的,常得些夜里的生计,比白天买卖更多有些赏赐。故而也习以为常,并不妨事。”小苹一语说的沈括心里如同被拧了一下,什么叫做夜里的生计,实在有费思量了。
“正是这里,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