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样道?”
“道么……或有形或无形,却必有迹可察,有理可循。其理虽奥,却可验,可计算、而后复验;不可复验,伪道也。”
沈括先点头又摇了摇头没听太懂。
“譬如水逐低走而日出东方,万古不颠破,是为道也。”
怀丙说完这番话,转身下了土坡到岸边迎接第一只出水的铁牛。
摇晃的驴背上,沈括思绪渐渐回到现在,那怀丙修长的背影叠加到现实中渐渐消失。
“不知那挂单的高僧,还在不在相国寺?或早已云游他处了。”
“还在想那位大和尚?”
“是啊,若非他,我此生多半不是如此。”
小苹拉扯缰绳,控驴从陈州门入京城,这里她很熟,专拣热闹街市走。
“奇怪,为何京城不似往日热闹?”小苹四下张望道。
“张皇妃新丧,官家以皇后礼事之,一月丧期还未满吧。”
沈括已然被四周热闹给震撼,小苹却还说不如往日。
他们沿着繁华大街向前走,骑在驴子上的沈括都感觉到了一些怪异,却有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似乎某种不祥而又躁动的气氛笼罩住了人群。
走到朱雀门,忽闻城楼下轰动,一队禁军冲出门把住城门,不让人进内城。
沈括正好到城门口,一时进不去又被人群堵住退不回去。实则他要投杨惟德府上倒是不必进内城,沿汴河穿城而过出西门即可,然而他却想先送小苹回家,她的家竟然就在京城最大的酒肆矾楼内,正在皇城外。
他们骑的乡下老驴没进过城,见了如此多人倒是不敢放肆乱叫,却又实在太累了又受了些惊吓,于是挪到城墙边想利用墙体将上面两人蹭下来。
沈括的腿倒是已经好了七八成,两人见驴有些不好驾驭,于是一起下来,牵着驴从人群里出来,却听到人群里有人正贩卖见闻。
“你等可知为何急关城门?”
“却是帽妖吸走猪魂魄的事?”有人接茬。
“你那是哪本黄历的事情?”
“那必是昨日日蚀当空,天狗星君先吞日后降世,几乎倒毁了社稷圆丘?却为何要关城门?”
“官家正急去内城太庙拜祭,故而关了城门,免得你们这伙闲杂白丁进朱雀门,占了御街前马道,阻住去太庙的道路。”
“我们是闲杂白丁,你精明能干,却不也被挡在外面?”
“听说今次官家是去祷告先祖,还下了罪己诏。”
“罪己诏?”
“那童谣所指处处应验,上天又遣祸斗星君下凡,推倒社稷,必是官家德行有亏,故而先下罪己诏以平天怒。”
“平息得了吗?”
“却不知道,就只看那童谣是否再应了。若再验,恐怕……”
“此处人多耳杂,修要胡说,也不怕手快的拿了你去……”
沈括与小苹互相看了一眼,小苹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京城这么大乱子。他们好不容易钻出人群,四处饮食买卖倒是兴隆,可惜没钱吃饭,从昨日起,他们两人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水米了,只在路上胡乱喝了些山泉。
“若不开城门,不如就近找个做驴肉的馆子把这畜生卖了,好换些钱吃一餐饭。我便知道一家卖旋煎羊的,也常收驴子狗子充老羊。”小苹说。
“你不是答应那老者,善待这老驴。”
“你这公子也是太迂,说说而已,这驴又老又倔,如今也没甚用处。”
“君子岂可无信。”
“君子可当饭吃?跟你过日子便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