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怔怔地望着跟兄长握在一起的手,低声道:“我说,我最喜欢的哥哥就是太子哥哥,我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太子的一滴眼泪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多少年了,兄弟俩没有这样亲近、没有说起这样的话题了,为什么呢?是什么使他们越来越疏远,几乎成为敌人了呢?其实他们是兄弟啊,棒打不分的亲兄弟,断了骨头连着筋。
皇帝语重心长地道:“这天下,是咱们家的天下,是你们兄弟的天下,如果你们兄弟同心同德,共同治理,定会创造一个承平盛世,那我九泉之下,才能闭得上眼啊。”
兄弟俩齐声道:“父皇!”
皇帝掉下泪来,又道:“如果你们两个因为继位的问题争斗不止,闹到一死一伤,那叫为父死后怎么安心?叫天下又怎么寒心?亲者痛仇者快,你们的生死,皇家的声誉,倒会叫谁看了热闹?!”
太子与成王都心情复杂,彼此看了又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亲情,这天下最重要的情义,怎么原来竟被刻意淡漠了呢?责任,是他们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义务,他们必需为这天下而尽心劳力,荣誉与职责,本就是连为一体的!
生在皇家,享尽荣华,风光富贵,却也有常人难以体会的辛酸,特别是兄弟成年之后各自立府,再不会像寻常百姓家的兄弟那样常来常往,关系亲密,再因为各自手下的臣子谋士多方劝导,为了皇位勾心斗角,慢慢的,兄弟之情都淹没在了似水流年之中,一年淡过一年,终于形同陌路。
今晚皇帝的话打破了兄弟间的隔阂,沉寂的情感被再次挑起,太子与成王四手相握,感觉到对方真实的温度,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在这一瞬间,兄和弟,真正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皇帝欣慰地看着他们,微笑道:“看到你们兄弟和好,老父亲可是欢天喜地,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再伤心才好。”
太子和成王都信誓旦旦,保证再不为皇位勾心斗角,无论父亲选谁继位,另一个一定尽心竭力地辅佐,共创天下太平。
皇帝满意地点头,又道:“正好,朕寻遍天下,找到一位活神仙,他洞察天机,最擅决断,今天咱们就请他来为天下做个抉择,看看朕应该把皇位传给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太子与成王相视一眼,都没有异议,皇帝招了招手,远远侍侯的宫人立即近前听命,皇帝命他们燃起檀香,并张起一幅洁白的绢帛,足有一丈见方。
父子三人对天跪拜,皇帝喃喃祝祷,将一张画了符的黄绫在香炉中烧化,清烟枭枭,随风而散。
太子与成王心中疑惑,不知皇帝在做什么,过不多时,却听到远处振翅之声传来,一道白影划过墨盘似的夜空,渐渐飞近,却原来是一只白鹤。
白鹤飞到近前,收翅落下,正落在白绫之后,只见华光一闪,白绫后清晰地现出一个人形身影。
太子与成王都吓了一跳,众宫人也都惊惶失措地跪了下来,那人影转出白绫,来到众人面前,青衣白带,仙风道骨,虽然面上三缕长髯,但眉目清俊,难描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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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起身迎接,那人淡漠地行了一礼,问道:“陛下见召,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恭敬问道:“玄机子阁下一向安好?”
玄机子道“尚好,不过我看你已不过五年之命,倒要注意享享清福了。”
太子与成王大惊,太子盈泪,成王怒喝:“妖道胡言!”
玄机子淡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命如此,人力岂可更改,我只不过是如实说出而已。”
皇帝惶惶问道:“难道朕真的只有不过五年之命?”
玄机子点头:“不错。”
皇帝叹道:“若真是天命如此,那也只好顺天安命了。”
太子与成王泣道:“父皇!”
皇帝感伤道:“朕执掌天下二十余年,自问尽心竭力,无大过失,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朕意足矣!”
太子膝行几步,向玄机子道:“仙长洞察天机,定有回天之力,还请仙长赐教,如何可延我父皇之命?”
玄机子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难道他是皇帝,就可以逆天而行吗?”
太子继续苦求,皇帝道:“你起来吧,你的孝心为父知道,只是仙长已经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是人力可以强求,朕年过花甲,已安天命,你们也不用悲伤。”又向玄机子问道:“不知朕百年之后,这大位传给哪个儿子才好?”
太子与成王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直直盯着玄机子,看他如何开口。玄机子正眼也不看他们,冷淡地道:“立嫡长,循天理,臣下不乱。”
太子顿时舒了一口气,成王也一颗心落肚,纷争了多年的事情,一朝尘埃落定,大家都安了心,由于刚才的亲情铺垫,两个人都没有起意反驳,事后回想,暗自都觉得奇怪。
皇帝点头,又为难道:“可成王功高无两,亦有治国大才,为何不选他?”
玄机子道:“人心果然蒙昧!难道天下除了皇帝,就不需要其他人了吗?诺大的国家,岂是一个人治理得好的!”
皇帝顿悟,喜道:“果然是仙长说得透彻!那我属意封成王为一字并肩王,与他兄长共同治理天下,可好?”
玄机子道:“可以。不过必须有主有次,君与王,各安其命,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帝问:“如何可做到这点?”封成王为并肩王,权势几乎与皇帝比肩,若将来兄弟不睦,可就成了天下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