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哥,我……我还定了亲。」
「没事,这个我也会解决。」萧悠淡淡地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老师那里……」
「我自会说服他的,平先生为人旷达,绝非食古不化之辈,他仍然会当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的。」
常清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想了半天,又道:「那别的人……」
萧悠打断了他,道:「我堂里的手下只会如同尊敬我一般尊重你,行香阁的人只会加倍地喜爱你,至于其他世俗人等,明白事理的自会羡慕不已,不明白事理的,却又管他作什么?」
常清目瞪口呆,半晌答不上话来,心想:怎么事情在自己这里就步步荆棘,一到萧悠手里,却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见他惊疑不定的样子,萧悠微微一笑,轻轻抚去他脸上残留的泪痕,柔声道:「清弟不必担心,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我都会认真打点妥当,绝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我只问你,心中可曾有我?愿不愿与我共度一生?」
常清脸上飞红,垂下了头,心中思潮起伏。
心中有没有他?当然有,早就有了,早在自己发现以前,萧悠的身影,已经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中,历久弥深,再也消除不去。
愿不愿与他共度一生?当然愿意,想想两人可以天长地久,相依相伴,晨昏共度,吟诗论句,指点江山,该是何等的快意!
然而……理想与现实,毕竟是有距离的啊!而且,还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哩!
天理伦常,人言可畏,两人纵有千种柔情、万般恩爱,却又怎能视天下悠悠众生于不顾?生于世间,怎能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不理人间是非?难道真的与他永遁于化外,不理尘世吗?否则,将如何面对这可以预见到的重重困扰?
常清思前想后,左右为难,心中一酸,眼圈儿又红了。
萧悠轻轻揽住常清,柔声安慰,教他放心,说自己一定会处理好一切事情,而且绝不会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劝慰良久,才使常清放松下来,止住了眼泪。天色已晚,两人一起用了晚餐,又说了一阵子话,常清这一日大喜大忧,精神支持不住,早早休息了。
然而常清虽然睡在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眠,心中思绪万千,忽喜忽愁,既舍不得与萧悠分开,却也不敢接受他的深情。那样火一般热烈的深情,浓酒一般醉人,使人不知不觉就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日间的热吻,浑身一阵燥热,红晕上脸,忙掀起被子蒙住头,闷了半晌,直到呼吸困难了,才又露出头来,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却是毫无睡意。
唉!为什么会这样呢?
常清叹了一口气,闷闷地想,人为什么会有情呢?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岂不是好?一旦涉及情爱,便有这许多烦恼!正郁闷间,忽听有人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他一惊忙问:「谁?」
却听萧悠的声音道:「清弟,是我。」
常清又是一惊,不知他深夜来此,会有什么事情,会不会像白天一样……他的脸热得发烫,心头乱跳,忙道:「悠哥,我……我睡下了……」
萧悠柔和的声音道:「今日还早,清弟才吃过了饭,心情又不好,别积住了食,还是起来坐一坐的好。」
常清闷闷地应了一声,在床上坐了起来,却不想去开门,每日这个时候,两人常是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好不轻松愉快,然而今天……
他不开门,萧悠却也不走,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站在门外。
常清心潮起伏,与萧悠自从见面以来的种种情景闪电一般从脑中掠过,他那挺拔的身影、俊雅的面貌、清亮的声音、彬彬有礼的举止……此时回想起来,竟是如此温雅动人,而他对自己的包容和爱护,又是那样无微不至,如春风化雨,丝毫没有勉强……
常清默默回想,心道:悠哥真是一个好人,他对我,亦师亦友,亦如兄弟,他教我认识到劳动的可贵,教我习武强身,教我潜心向学,教我不骄不躁,教我务实进取,教我……
细想起来,他这半年来的巨大变化,竟都是在萧悠的影响下做到的。如果没有萧悠,他仍然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纨绔子弟罢了,耽于逸乐,怎能有今日的明理与学识?况且与悠哥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什么也不做,都会觉得心旷神怡,非常舒服,那种无法言喻的默契感觉,真的是……
唉——
常清叹了口长气,却听萧悠问道:「清弟还是不开心吗?」
常清一怔,猛地想起萧悠还一直站在门外,此时冰天雪地,走廊之中寒风刺骨,他竟不言不语地在那里站了这许久……
「悠哥!」
常清心中一阵感动,再也顾不得什么,掀开被子,光脚跳下床来冲到门边,打开了门。
一阵冷风吹进门来,常清打了个哆嗦,萧悠已闪身进来,飞快地回身关好门,转过头来,见到常清只着小衣,竟光着脚站在地上,惊道:「清弟!」忙一把将他抱起,直抱到床上,又帮他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埋怨道:「急什么!连鞋子也不穿上,这样冷的天,仔细着了凉。」
常清见他脸色微白,伸出手去摸了摸他脸,一片冰凉,知他在外面冻得久了,虽然内功精湛,也是很难耐的,他却一点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心只关心着他,一时热血上涌,情难自己,猛地爬起来扑在他怀里,哽咽难言。
萧悠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笑道:「傻孩子,哭什么?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千万不要为难自己,若你想跟我在一起,咱们相亲相爱的日子长着呢,我只愿见你一直快快乐乐的样子;若是你不想勉强自己,那么只需一句话,我再也不来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