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心中愧疚,正色向天生道:「天生,你不必生气,甄湃是我从小的好朋友,他说话向来没有分寸,我替他向你道歉。平日里多承你的照顾,我自是感激的,多谢你了。」
天生听他如此说,气才平了一点,道:「公子哪里话来,服侍公子是天生的福气,甄大爷既是公子的好朋友,那么天生自然也是应该尊重他的,只是也请甄家公子不要再出言不逊才好。」
甄湃见常清居然向天生道歉,惊讶得说不出话,呆了半晌,才又道:「阿清……」
常清打断了他的话,道:「阿湃,这里不比在家中,许多事咱们要服从人家的安排,我看你还是随天生去客房休息吧。」
甄湃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好吧!」毕竟心有不甘,又道:「阿清,我好想你哦,还有许多话没说完呢,今晚咱们还在一床睡好不好?」眼光中流露出求恳之意。
常清有点为难,虽然小时候两人常常同床而睡,但现在……
他沉吟道:「嗯,这个……」
天生截断了他的话头,冷冷地对甄湃道:「我家公子不喜欢跟别人同睡,他会休息不好的,甄大爷请随我来吧,客房在这边。」说罢打开了门,手一伸,做送客状,甄湃大怒,但看了看常清,又忍住了这口气,只道:「阿清?」
常清心下烦乱,挥了挥手,自顾进了内室,不再理他。
甄湃无奈,只得随天生出了三省斋,天生故意领他来到最远的一处客房,与常清的院子隔了七、八进院落,足足得走一炷香的时间。
当晚萧悠竟是彻夜未归,常清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天刚蒙蒙亮,便爬起身来,叫天生去看看萧悠回来了没有。不多时天生回报,说是萧悠外出办事,可能一、两天都回不来。
常清心中不满,萧悠待他极是亲厚,这大半年来两人几乎日日相伴,未尝远离,常清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萧悠的存在,而且萧悠行事谨慎,如果要出门,总会事先对常清讲明自己要出去几天,何时归来等等,还从来没有这种不打招呼就突然消失的事呢。
他闷闷地待在房中,甄湃却一大早便跑来找他,着实抱怨了一通住处不适、仆人不听使唤等等,连行香阁的种种精美餐点也被他数落得一无是处。
常清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他说话,一直到了下午,听甄湃还唠叨个没完,终于发作道:「哼!既然这里处处不好,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家去吧!」
甄湃一怔,忙道:「那你也一起走吧?」
常清道:「我不走。」
甄湃道:「这里处处比不上家里,你怎么能住得下去?还是快快随我回家去吧。这次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的,都没敢让大姐知道,如果你肯跟我回去,我一定帮你在大姐面前求情,她从小最疼你了,怎么舍得责罚?至多关你几天禁闭,要你悔过罢了。」
常清只是摇头,道:「大嫂的脾气,我哪有不知的,她性情刚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了我去?」
其实他倒不是特别害怕回家被罚,毕竟大嫂待他如嫂如母,感情深厚,只是一想到如果回家,势必要与萧悠久别,甚至永远也不能再见,心中便是一寒,说什么也是不肯回家的。
甄湃不死心,反复游说,常清摇头摇得不耐烦起来,恼道:「住嘴!要走你走,再敢啰唆,我叫人赶了你出去!」
甄湃吃了一惊,哭丧着脸道:「阿清,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从小最要好的,你怎么竟然要赶我走呢?」
常清话一出口,便已后悔,只是他素来在甄湃面前骄纵,事事要占上风的,绝不肯低头认错,只是转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甄湃眼巴巴地等了半天,见常清居然连头也不回,心中大为失望,恼道:「阿清,你这次出门,可是大大的变了!」
常清一惊,心中思恃,可不是,自己这大半年来,变化可着实不小……不过倒应该说是往好的方面变化了……连脾气都比以前好得多了,不肯轻易对别人发脾气的,只是在甄湃面前,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不由自主地发作了出来。
他年纪与甄湃相近,恰恰他大了三天,所以摆出一副哥哥的架子来,从小处处要占上风,而甄湃性情宽厚,也处处顺着他些,所以常清在甄湃面前作威作福惯了,此时一生气,说话毫不留情,竟是大大地伤了甄湃的情面。
听他抱怨,常清心中已有悔意,却不肯低声下气,道:「咱们都长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一般,再说这是别人家里,你处处指摘人家的不是,哪有半点风度?没得让人家小看了咱们!」
甄湃忙道:「是啊,这里终究是别人家,怎么能够久留?阿清,咱们还是快回家去吧。」
常清语塞,其实这些日子他在这里住得轻松愉快,哪里还想得起来这是别人的家?早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此时被甄湃一说,常清一阵支吾,说不上话来,天生却在一旁道:「这里也是我家公子的家了,自在得很,不劳甄大爷费心。」
甄湃奇道:「什么?」
常清脸上一热,忙道:「天生,你先下去吧。」
天生道:「公子请放宽心,只要有萧先生在,这里永远都是公子的家,你不必理会别人怎么说,尽管舒舒服服地住着无妨。」
常清脸更红了,恼道:「天生!」
甄湃吃了一惊,狐疑地看了看常清,问道:「萧先生是谁?」
常清只得道:「是这行香阁的东家,我的好朋友,我在家信中提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