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却不在意,只紧紧拉着萧悠的衣裳,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再次消失。
萧悠包扎妥当,抬起头来,正对上常清急切的眼光,心中一动,道:「清弟,你可想好了?」
常清用力点了点头,哽咽道:「悠哥,我想好了,我宁可将来伤心,也绝不愿你现在离开我,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我还不如现下死了的好!」
萧悠心中一痛,知他是爱自己极深,才会这样害怕失去,一时情难自己,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一字一顿地道:「我保证,一定保重自己,绝不让你再伤心失望,爱我吧!再也不必害怕,这一生,我将与你不离不弃。」
常清心头一热,眼泪滑过脸颊,浸入了萧悠肩头的衣衫,双手紧紧反抱住萧悠,深情地低唤:「悠哥……悠哥……」
两人默默相拥,只觉得天地之大,此时此刻,却只容得下二人而已。
白云苍狗,十万红尘,俱都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两个深情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两个真心相爱的人,紧紧抱在了一起,这一生,是再也分拆不开的了……
回到三省斋,二人心头舒畅,多日来的烦恼顿消,心心相依、两情相悦,都是喜不自胜。
萧悠多日来的苦心终于有了着落,自是欣慰,也不出去办公,只伴着常清,两人谈谈说说,写诗论文。常清又拿出当日在北方时画的一些画稿来,认真修饰润色,萧悠在一旁细细观看,点评几句,提点意见,都是相当中肯,常清颇以为然,依言改进。
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天生早吩咐下去,给他们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自己笑眯眯地在一旁服侍。
常清心胸已开,不再刻意避讳,对天生的怪笑也就假装没有看见,落落大方地与萧悠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中,常清已有了三分酒意,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悠哥,你如此英俊潇洒,倜傥不群,不知是多少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呢?如今可是令一众姐姐妹妹们芳心玉碎,岂不怕她们恨你入骨?」言下不乏戏谑之意。
萧悠淡淡一笑,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倒是清弟俊美非常,却也正是春闺梦里人呢!」
常清大笑,非常得意,想他当年在扬州城,可是不折不扣的玉树临风佳公子,身上系了千百颗美女的芳心,流连花丛,诗酒风流,好不快活。
常清眉飞色舞地吹了一通牛,想当年宋玉坐车上街,被爱慕他的女子们扔了一车的鲜花和点心,他常三公子上街,那盛况可也差相仿佛呢!
萧悠含笑不语,只给他挟菜布酒,殷勤相陪。常清说得高兴,忽又想起自己虽然口头上好色,实际上由于大嫂管得极严,还从来没有真正入过红罗帐呢,可是萧悠……
「悠哥,当日咱们去行云坊的时候,你曾说过,经常会有逢场作戏之事?」
「是啊!有时场面上的事,也不得不应付。」萧悠淡淡地道,又给他夹了一块香菇。
常清却没心情吃了,愤愤地道:「那你定是常常出入青楼,是那些花魁们的入幕之宾了?」
萧悠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素来光明磊落,在这种事上也不愿意欺瞒常清,明知道他会生气,却不肯撒谎。
常清大怒,心头一股怨气直冲上来,把筷子一摔,恼道:「这不公平,你早已身经百战,我还没有……没有……」羞红了脸,却说不下去了,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萧悠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这个容易,清弟也去青楼逛逛,咱俩就扯平了。」
常清跳起身来,怒道:「你以为我不敢!」
萧悠一笑,道:「我怎么敢小瞧清弟呢?」语气却是不急不忙,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喝了,姿态从容,气度闲雅。
见他居然毫不在意,常清越发恼怒,初时他只是心有不平,发一发牢骚,如果萧悠肯低声下气,哄他一哄,他必然一笑了之,不再介意。谁知萧悠竟丝毫不肯低头,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摆明了欺他没有胆量去逛花街柳巷吗?不敢进青楼的男人,那还是男人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常清一怒之下,拂袖出门。
趁着一股不平之气,常清策马来到行云坊,随便拣了一座最大的青楼闯了进去。
常清年轻俊美,衣着华贵,气宇不凡,自是引起了一阵轰动,他借着三分酒劲,点招了两名年轻美貌的妓女做陪,喝酒调笑。
二妓倾情侍奉,曲意逢迎,常清左拥右抱,意气风发,好不快活。
然而喝酒直喝到头晕眼花,也终于没敢伸出禄山之爪,做出真正越轨的事来,倒是二妓不住凑上前来,莺声燕语,柔情蜜意,使出浑身解数,欲将常清迷得神魂颠倒。
然而常清顺势亲吻了一妓的粉颊一下,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令他眉头一皱,另一妓娇笑着坐到常清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含了一口女儿红,便欲哺进他的嘴里,常清红了脸,用力推开她跳起身来,连酒杯都带翻了,酒水洒了一身,二妓吃惊,忙问:「公子怎么了?可是对奴家的服侍不满意吗?」常清尴尬不已,实不知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正在此时,门帘一挑,进来一个素衣女子,笑道:「哟!公子,你在这里,这次来了竟不找我秀云,可是嫌秀云服侍得不周吗?前次的那首《鹊桥仙》,公子却才填了一半,秀云还一直等着公子呢。」一面说,一面过来扶着常清,向那二妓笑道:「二位姐姐,这是我的一个熟客,前次闹了一点小别扭,请二位姐姐给小妹一个面子,让我向公子陪罪如何?回头自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