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目光往程与身上一探,等着程与走到近前,笑了一下,一起走了出去。“啧。”张固看了眼夏开文一言难尽的表情,中肯评价道,“没见识的小子。”夏开文:“……”他望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肢体原地凝固了,脑子还挣扎着,疯狂回想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上君你就这样来接我么?”程与轻声道,察觉到夜色中从旁边经过之人探究的目光。“不怕有人坏你风评?”“我来接你,你这么开心?”姚都瞥了眼他的神色,也笑道。“人都绑回来,有了实质了;在虚名上还不许我炫上一炫吗?”程与抿了抿嘴。“你用过晚膳了么?回院子?”“良宵难得——你没听那书呆子说?”姚都挥退马车,与他徒步走上南域的大街。“带你去吃南明最大的馆子。怎么样,上君豪横不?”“嗯,豪横。”程与眼角含笑,补充道,“比徐讨虏之流的小土匪豪横多了。”姚都嘴角一抽:“这是句好话吗?”华灯初上的南明街市里,夜晚才刚刚打开序幕。红黄的灯笼高高低低地挂上屋檐,路边小贩的纸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将一条街市衬得温热暖黄。不过——所谓乐极生悲……“悲”便从姚都第二日早上起晚了开始。清晨姚都起床后,抬头发现侧院没有蒸早点的动静,便想是程与昨日在书院累得紧了,也没醒得来。时间紧迫,她边拉着披风边向外走。……然后,兜头撞上了一张黑脸的吴淑。她数月忘了联系、回南明也忘了找的,吴姨。姚都:“……”想逃已经晚了。“嘟嘟!”吴淑没好气地喊住她。“你回来两日了,不回我的信就罢了,去南明山上见你爹娘了么?”“哎——姨姨,忙得脚不沾地啊!我连着几日都没睡上好觉了!”姚都摆出一脸以假乱真的疲惫与匆忙,脚上跑起来,直接擦过她向外冲去。“这不?起晚了!姨姨我回来再找你啊!”一阵风轻飘飘地拍过了吴淑的脸颊,姚都已然在院外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吴淑:“……”程与被声音惊动,在阁楼上开窗,正对上吴淑闻声看过来的脸,那脸上此刻还怒意未消。程与掩袖轻咳了下:“前辈。”说罢便要下楼来。吴淑表情更黑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不要下来了,在上头等我!”程与:“……是。”“我前日见你,你还没咳得这样厉害?”吴淑将手搭上他的手腕。“我开个箱子的功夫,你咳了多少下了?”程与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垂眸不答。“你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忌口?”吴淑皱起眉。“莫不是昨晚嘟嘟拉着你去那家大酒楼了?”“这怎么也能……”程与对上她怒气冲天的目光,用微弱的声音说完了后半句,“……从把脉看出来。”“当然看不出来,想什么呢!姚都要是出去下馆子,十有八九都是去那家最大的。”说到这儿,她眉头皱得更深了。“而且每次都要吃那个酒酿的甜点——你跟着吃了?”“……嗯。”程与微不可闻地答道。吴淑的神情冷下去,不知在想什么,不答话了。程与垂眸等着她把完脉,听她冷不丁开口道:“你从前在赵梁是什么出身?”程与身形一僵,眼神有些躲闪地看向她。“前辈……是何意?”吴淑:“你是不是从没挨过大夫骂?出身好,没人敢骂你?”程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才惊觉自己是误会了,陡然暗自松了口气。“……是,还没有过。”十岁前的事记不清了。十岁后跟着祖父母,隔代亲地被三朝元老捧在手心,还真没哪个大夫会骂他。再后来,成了祭司,便真没人敢骂他了。“那我便把丑话说在前头。”吴淑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凡是交到我手头的病患,我都会尽心医治,助其痊愈。一种情况除外——明知禁忌却还管不住自己嘴巴的。这种人既然不按我的要求忌口,想必也没多在乎自己这副身子,既然自己都不想痊愈,我还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什么?”这话,俨然是有些重了。程与垂眸:“……是。晚辈谨记。”“你是忘了忌口吗?我不信。我虽与你接触不多,但能看出来你是个心思细腻周到之人。”吴淑合上箱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