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却是心头一暖。老夫人是听闻了那日薛东琳在拾翠馆门口借着木屐踢打锦秋,指桑骂槐说东瑗吧? 老夫人今日的话,多少是在教训十二姑娘的。 可惜十二姑娘着急走,并没有听懂。 二夫人则看了眼东瑗,眼眸忽闪不明。从前在老夫人跟前最得意的,是她的女儿、排行第四的薛东婷。自从薛东婷出嫁,老夫人就疼爱东瑗,比起当初对薛东婷,老夫人对东瑗的溺爱更盛。 倘若是从前,老夫人可不会为了替四小姐讨一个公道,就言辞暗地里教训旁的姑娘,不会做这种明面上恩宠失衡的事! 可惜,从十二姑娘的表情动作来看,她根本没有听懂,老夫人白费了心思。 可东瑗听懂了,一向不爱看打牌的她依偎在老夫人身边道:“祖母,我也想学打牌,我跟您坐一处。” “好,好!”老夫人呵呵笑。 薛江晚清湛眼波便在东瑗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还以为这个八面玲珑、住在老夫人暖阁的十一小姐最受宠爱。原来她错了,是文静娴雅的九小姐最得老夫人的喜欢。 这样想着,薛江晚对十一姑娘的热情就减了两分。 五姑娘薛东蓉把薛江晚的神态瞧在眼里,那清傲的表情就微微一滞,有些阴霾。 詹妈妈叫人支了牌桌,东瑗和老夫人坐了一席,二夫人一席,詹妈妈和薛江晚一席,五姑娘和十一姑娘一席。 直到晚夕世子夫人来请安,才散了局。 老夫人把薛江晚介绍给世子夫人,笑着对世子夫人道:“你帮晚儿安排一个地方住,从我屋里挑四个丫鬟给她使。” 然后对薛江晚道,“好孩子,你暂时委屈些。明年开春了重新盖一处馆楼,你和你十一妹妹再搬进去!” 薛江晚忙起身,笑道:“老祖宗,夫人,不用麻烦的,我随意住在哪里都成!”然后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十一妹歇在老祖宗这里,我是不便打搅的;也不敢打搅五姐姐,倘若九妹妹那里宽敞,我先落足,等盖了新楼再和十一妹去,也省得劳烦夫人重新安排地方。” 东瑗一愣。 世子夫人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东瑗。 东瑗心中感觉不舒服,她的院子都是她的人。平日里她在拾翠馆很自在,突然搬个人进去,她会觉得不方便。 她没有说话,而是淡淡含笑望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东瑗不热情,就知道她不喜,笑着对薛江晚道:“你有心了!你虽远道而来,以后也是咱们家的人,哪里能叫你委屈着跟瑗姐儿挤?” 世子夫人见老夫人表态了,就笑道:“从前贵妃娘娘在家住的翠屏楼,我一直叫人打扫着,地方皆宽敞又舒适,丫鬟婆子、物品用度一应现成的。姝姐儿一直在这里挤着娘,不如趁此机会,跟晚儿姑娘一起搬到翠屏楼小住,等盖了新楼,再挪地方。” 老夫人听了,微微颔首:“也好,就照你说的办吧!” 十一姑娘薛东姝忙起身行礼道谢,薛江晚跟着道谢。 刚刚薛江晚那一席话,十一姑娘早已暗暗留心,感叹这个女子的势利眼,看到高处就想着爬上去。薛东姝对薛江晚的心早冷却了八九分,表面上却不漏一点,依旧客气亲热。 第039节及笄 正月里学堂里放学,闺阁忌针线,东瑗从荣德阁吃了晚饭回拾翠馆,怕积食,又不好拿鞋出来做,让屋里服侍的众人都去歇了,只留橘红和蔷薇在跟前说话消食。 “今日来的那位晚儿小姐,长得比咱们家的姑娘们都小巧些……”橘红替东瑗拨弄着暖玉手炉里的炭火,一边跟她闲话。 弄好之后,把手炉给东瑗捧着。 东瑗接下,斜倚着朱色弹墨镂金引枕,神态慵懒,笑道:“她在南方长大嘛。南方姑娘自然比咱们北边的玲珑些。” 北方亦有身量娇小的姑娘,只是薛家的姑娘们个个高挑,就显得薛江晚特别的娇俏婉约。 “小姐,晚儿小姐都满十七岁,比咱们家五姑娘还要大几个月。您知道她为何没有说亲吗?”蔷薇坐在炕尾,笑容有些慧黠。 “你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了?”东瑗亦忍不住笑。 薛江晚进府还不过十二个时辰呢,蔷薇就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果然是家生子的优势啊! 东瑗有将遇良才的满意。 “晚儿小姐的乳娘姓李,从前住在我姥姥家隔壁,我妈打小就认得她。她跟我妈一起进府当差的,还是老太太把她赏给了霄二奶奶。后来霄二爷外放,她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如今跟着晚儿小姐回来,头一个打听我妈。知道我妈还在府里当差,就找我妈拉家常。您知道我妈那嘴,最会套人话,三言两语就问清楚了……”蔷薇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