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恕说:“明白了,但是我也要跟你说清楚,根据我的经验判断,你们两个未来注定会分道扬镳,只是早晚的事情。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是的,为什么?”“因为半夏的经纪公司很厉害,踩着任何人蹿红都不意外,”他说,“她的营销策略很成功,每次都是我们年会重点研讨学习的案例。一般人会如此关注一部剧的导演编剧并成为誓死追随的粉丝吗?更何况,她还比不上导演编剧,脑洞都不是她自己的,经她手呈现而已,还有这么多拥趸,甚至比原作者粉丝都多,这不太正常,又不是偶像明星。‘涣呵,其若凌释’,好的教化都是润物细无声的,一下子让许多人为了她口出恶言、闹事,更像邪教洗脑。”陆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程恕忽而问,“你知道‘虐粉固粉’的套路吗?”“略有耳闻。”“半夏的经纪公司做得很自然,让许多路人跟粉丝都真情实感,有人挑事,她们的反应很激烈,会百般维护。就拿这次来说,对方先是被‘抨击’,找你帮忙撑腰,结果她的粉丝顺势咬向你,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吗?”陆桑皱了下眉头,“你是说,那几个粉丝是故意的?”“她们是否故意我不清楚,但一定有人引导她们发表了那样的言论,你没有回击,就被对方认定是一颗软柿子,正好可以拿来当‘虐粉’的工具。”少顷,陆桑问,“经纪公司这么做,半夏是知情的吗?”“当然了,会跟她商量,也未必是‘她’,我一直觉得‘半夏’的成功有点蹊跷。她对外说并非全职画家,新作品推出之前也说是无纲裸奔,而完成度却那么高,简直匪夷所思。是她撒了谎,还是有捷径?比如是由几人共同执笔完成,在她之前有个先例,后来那个人被扒出压根不会画画,树倒猢狲散,紧接着半夏就忽然蹿红,我怀疑她是经纪团队推出的备选。她现在开始秀身材晒脸,应该是成了团队门面,这个社会,不管干什么都能靠一张脸吸引流量。”陆桑知道之前那个“画家”,但同样的事可能在楚夏身上发生,她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半夏前一阵子辞职在家,大概是那段时间积累了许多素材跟想法,画画才能一气呵成。”“你要这么说也可以给她开脱,”程恕似乎伸了个懒腰,忽然问,“你现在还生气吗?”陆桑倒不是为楚夏开脱,只是陈述事实,她道,“……不生气了。”“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陆桑笑笑,“知道。谢谢你。”程恕笑了一声,“不客气,改天让沈临州找我们公司出谋划策时慷慨再加两成。”陆桑说好。挂电话前,程恕又道,“对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的经纪团队合作?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不需要你来费心了。”陆桑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大的转变,婉拒了。“没关系,等你哪天需要我们,再联系不迟。”“好,谢谢。”挂掉电话,陆桑冲沈临州笑了笑。“你这个朋友好厉害。”她说。“不是朋友,合作伙伴而已。”想了想,沈临州补充说,“除了今天这种事,其他时候来找我,不要找他。”陆桑也没想明白其他时候是什么时候,只是点头。这天深夜两点钟,陆桑发布了一条微博。——我借机自省,深刻认识到这几年的作品的确没有突破,一方面悬疑尤其是刑侦题材局限性太大,另一方面与我灵感来得慢又爱摸鱼有关。但我是真的喜欢这个题材,开始创作的原因就是发现粮少只好自己产粮,佛系画画,随缘更新。佛系这词我也不太喜欢,从道理上讲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以我会尽力改掉这个毛病。能够发挥自己所长跟他人分享、碰撞三观是很有获得感的事情,希望未来我一直可以坚持初心,不让大家失望。同时,从今日起,我接受商业约稿与合作,感谢。她知道这番话避重就轻,有装大度嫌疑,她是故意的。因为正常吸引来的粉丝中极少有人喜欢自己的“偶像”亲身下场撕逼掉价,不到必要时刻,她不想直接硬碰硬。网络这个词生动形象,就好像真的有一张网把人脸兜在里面,打压诋毁让你面目狰狞可憎,而你每一次挣扎跟反抗都会在你脸上毫不留情留下印记,这些印记在别管是真路人还是有心人眼中都叫做黑历史。黑粉还没到场,估计也没料到她会这个时间发博。她等着。第二天一早,微博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