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堰问:“大夫人最近几日,可有什么反常之处?”含桃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除了不爱出门,不怎么愿意和旁人说话之外,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哦……只是,大夫人最近常常在绣一只荷包,布料的颜色有些重,不像是给自己用的。”“荷包?”宋堰眯了眯眼,上辈子,他不记得宝瑜有给他送过荷包。宝瑜是个严守规矩的女子,她处事谨慎,时刻不忘避嫌。荷包在南齐有定情信物之意,是以,宝瑜给他缝过数不清的衣裳鞋袜,但从未缝过荷包。宋堰想起宝瑜这几次见到他时的反常举止,心中升起了隐隐的危机之感。她给谁绣荷包?宋堰道:“三日之内,把这只荷包偷来给我。”“……”含桃错愕地抬头,“偷?”宋堰显然也觉得这事有些丢人了,语气是掩饰性的不耐烦:“怎么,连偷都不会,还要我亲自教你吗?”“……”含桃忙摇头,“不用,不用。”“还有,你在大夫人房里洒扫,也该学得聪明一点,多和她说说话。”宋堰换了个姿势坐着,脸上神情仍旧是淡然的,“她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含桃别扭地点了点头,她想不明白宋堰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也不敢问。“这是赏钱,若你做的好了,你和高盛的赎身钱,都由我来出。”宋堰丢给了她一锭银子,“但是,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这件事——”含桃连忙表态道:“小少爷您放心,奴婢绝不会让大夫人发觉的!”……宋堰察觉到,含桃临走前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大约是觉得他不耻了。宋堰也觉得自己不耻,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这次重生回来,他本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和宝瑜几次相处下来,才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受掌控了。宝瑜突然的冷淡让宋堰极为不安,他不能再眼看着事态如同上辈子一样发展,他想要和宝瑜回到最初时的那样。宋堰想,他不贪心了,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以什么身份,都可以。宋堰的此生所愿,只是相伴在她的身侧,看她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但是,她一定得要在他的身边。……许是喝了药,心情也很好的缘故,宝瑜这次的病好得很快。寒春院的大门让人把守着,宋堰来过几次,但是都碰了壁,渐渐的,他也就不来了。宋老夫人中途也来过一次,送了好些补药和珍贵的食材,宝瑜客客气气地收下,不过没吃。虽然重活了一世,又回到十八岁时的年轻躯体,但宝瑜的心劲儿已经不像是十八岁时那样足了。她过了风风雨雨的一辈子,现在所图不过清净二字,所以对宋家人,宝瑜仍旧保持着最大程度上的体面,只是在心底里划清了界限。反正她就要走了。清早起来,宝瑜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裳,把袖子挽起来,带着采萍一起收拾行李。“大夫人,您这是要回娘家吗?”采萍低声问。宝瑜想了想,道:“有可能。”临走前,她会去寻一次黎子昂,若是他仍旧对她有情有意,宝瑜愿意嫁给他。若是不成,她便回到平昌去。“有可能是什么意思呢?”采萍嘟着唇,她把宝瑜的衣裳从柜子里抱出来,一件件地叠好,“大夫人,奴婢能跟着您一起走吗?”宝瑜动作顿了顿,偏头问:“你愿意和我走吗?”采萍笑:“当然愿意呀,大夫人去哪里,采萍就跟着去哪里。”“但是,”宝瑜看向她,“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像宋府里这么好的生活。”“吃得好不代表心情也好呀。”采萍低着头道,“大夫人,奴婢以前不敢和您说,其实,奴婢一直觉得宋府冷冰冰的,人与人之间,好似都在防着点什么似的,直到您嫁进来了,才觉得有了点人情味。”采萍叹了口气:“或许是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吧,毕竟有钱嘛。三爷和小少爷明争暗斗地夺家产,四姑娘也总惦记着她的嫁妆能分多少,自打小少爷管事以来,这三人打得就没有消停过。再说老夫人和老爷之间,老夫人是老爷的续弦,大爷不是她的亲儿子,小少爷不是她的亲孙子,她不喜欢小少爷,但是老爷就这么一个孙儿,两人又总为了这个闹不快……噢,还有宋家宗族里的那些事……”采萍说到一半,捂住唇,歉疚地看向宝瑜:“奴婢又多嘴了。”宝瑜笑了下,她急需慢条斯理地叠着手中的衣裳:“采萍,你是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吗?”“您这段时间,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奴婢还看见您几次将大爷留下的休书拿出来看。”采萍老老实实地答,她轻声问,“大夫人,您是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