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瑜急忙回头看,几扇窗子都严严实实地关着,并没有异样,宝瑜心口砰砰地跳,又盯着看了会,暗道自己多心。她刚才听那个声音,好像是谁跳进来了似的。“睡觉吧。”宝瑜没心情再说下去,她忽然想起了那会采萍说的什么桃树招鬼的传闻,觉得后背阴嗖嗖的。她原本不信鬼神,可自从重生了这一遭,不信也信了三分。说不定真有鬼呢?宝瑜掖了掖二黄的小被子,下床吹熄了灯,临转身前,她下意识看了窗子一眼,身子却猛地一僵。宝瑜的视线盯着最东侧的那扇小窗,刚才隐隐约约的,她看见好像有一道黑影走过去。有人?宝瑜不知自己是眼花还是怎么,她紧张地咽下口唾沫,手摸上了针线篓里的银剪子。她其实很害怕雨天,也讨厌雨天,前世,她死去的那一天,就下着雨。宝瑜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决定打开门看一看外头。宋府家丁众多,上辈子十几年,宝瑜没听说过宋府遣进过外人。但是,今天若是不去看一眼,她肯定是没法好好睡觉了。宝瑜想着,就看一眼,当给自己一个安心。她拿着剪刀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儿,悄悄地往外看。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把泥土砸出一个个小坑。院里就那颗桃树,开着粉白的花,其余什么也没有。宝瑜松了口气,她果然是多心,刚要关门回去睡觉,忽然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宝瑜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朝着自己走过来。他好像在雨中站了许久了,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黑色的布料黏在身上、腿上,是个少年的身形,但是步伐稳健,又好像是个成熟的男子。隔着一步的距离,宝瑜对上那双泛红的眼,她感觉那双眼中藏着极深极深的情绪,牢牢地攥着她。宝瑜的心中惊涛骇浪一般。宋堰?五有的时候,错了,就是阴阳两隔,……宝瑜脱口而出问:“你怎么来了?”深更半夜闯进继母的院子,这是大不敬,宝瑜起初觉得错愕,反应过来后,脸上已有了愠怒之色。前世,宋堰待她从来谈不上敬重,但也没有如今这样,几近折辱。他拿她当成什么人?“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宝瑜罕见地用了脏字。她说着,后退一步,便要关上门,下一瞬,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门框:“宝瑜——”宝瑜的头发丝都要气得竖起来:“宋堰,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的?!”“我好想你。”宋堰的声音极低。宝瑜愣住。宋堰顺势贴上来,手掌握住宝瑜扶着门框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宝瑜闻见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混着雨水的腥冷,宝瑜打了个哆嗦:“你不要碰我的手!”“我从平阳赶回来,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走了五百里路。”宋堰说着,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向下滴。黑暗中,他的声音极为沙哑:“我知道太晚了,不该打扰你,但是我忍不住,所以我喝了酒。我以为我喝了酒,就会睡过去,就不会做错事。但是喝醉了,就更想你。脑子里全都是你的影子。宝瑜,你懂得想念的滋味吗?”宝瑜根本听不懂宋堰在说什么。她甚至怀疑宋堰的深情款款是认错了人,与他相处十余年,宝瑜比任何人都知道宋堰对自己的嫌恶。当然,她如今也极为嫌恶他。宝瑜后悔极了自己的好奇心,她就不该打开这扇门,才碰上了这个瘟神疯子。但是宝瑜又不敢喊人来。这寒春院里到处都是宋老夫人的耳目,现在这情景,就算是她占理,但若是传出去,失德的还是她。旁人都会说是她勾引了宋堰。继母和自己的继子如此亲密,她就算浸十次猪笼,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责骂。“你喝醉了。”宝瑜忍着恶心劝他,“回去休息吧。”过半晌,宋堰好像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他竟然还能厚着脸皮问出来?宝瑜心急如焚,她看见旁边的耳房中,有一间亮起了灯,应该是哪个丫鬟起夜。宋堰却仍旧歪斜着倚在门边,像一只傻掉的狗一样,盯着她看。宋堰的酒量一向很好,这次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才烂醉成这样。宝瑜的急躁与烦闷累积到了顶点,她不想再与宋堰这样纠缠下去,急于摆脱。“我去茅房,你也要去吗?”宝瑜听见耳房处门栓打开的声音,两个丫鬟在对话。“我也去,等我拿把伞。”要是被人看见她半夜和宋堰房门口说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