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修裁桤木的木工听到这课,下手都谨慎了许多,不敢乱来,生怕这位懂行的甲方揪出自己的错误。
柏永航也带着安全帽在不远处听着他们讲课,这时他兄弟杨方骏走了过来。
“他懂很多。”柏永航说,“这老板是种花种树爱好者吗?”
“不是爱好者,他和我们一样是林业毕业的。”杨方骏说,“就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位。”
柏永航应了声,越看越觉得这位阿伯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出是谁。
外公没留意到周围的人正在默默关注他,他继续给森芒上课。
“建造一个树屋是需要设计的,因为太重的房子会把树压死,一棵树可以承载重量的地方是可以被直观地看到的,树枝与树干的角度越尖锐,连接越弱。”
“与树干近乎垂直的粗壮树枝是很好的支撑点……”
“哎呀踩到一只蝉了。”外公说着,走了两步感觉脚下触感不对挪开一看发现是一只蝉,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
“那边的树叶下还有两只。”森芒一边听课,一边走神,“它们刚刚一直在叫,吵得好大声。”
外公眉头一皱,敲了两下自己小外孙的脑袋,“又不认真听课!”
柏永航还是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甲方,他手中的没干到一半便放下去找杨方骏,打算问个清楚。
“老板姓狄,叫狄远赫。”杨方骏说,“这里是他外公家,在讲课的那位阿伯就是他外公,至于姓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那孩子的姓挺有意思的,姓森,森林的森。”
“一个让人看了很难忘记的姓。”
“确实很难忘。”柏永航努力回忆,这个姓太耳熟了,他看看外公手中捏着的蝉,又看看外公明黄色安全帽下的那张脸,猛然间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国内生态入门必读书目中封面内层的大牛作者的脸吗?!
森原宏这个名字在业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听闻这位大牛退休好几年了,直接回老家养老了,虽然偶尔还能看到他的新研究成果,但在一些重大研讨会上已很少见到他的身影了。
每次在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排名第一的参考书目必有他的名字。
若是自己早几年读书,一定会拼了命考他的研究生。
只可惜等自己毕业时大牛已经退休,不再教书了。
而现在漏屋偏逢连夜雨,不但一无所成,学业还面临着延毕的危险。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这位大牛!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柏永航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了泪来。
杨方骏看到自己兄弟表情不对,以为学习压力和工作压力把这个可怜人给压垮了,他赶紧上去拍拍兄弟肩膀,安慰他。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要是你心情真的难受,可以去旁边没人的地方哭出来,发泄完情绪就好了。”
“我现在给你预约省医院的心理科。”
“你还没认出他是谁吗?”柏永航瞪大眼睛,偷偷瞥着还在继续给孩子讲课的森原宏,“他是你写本科毕业论文的时候天天念叨着的人啊。”
“胡说,值得我天天念叨的人只有我对象。”杨方骏觉得自己兄弟魔怔了,“我帮你把精神科也预约上吧,到时候一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