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良执起休书,喃喃低语。
最终他归于平淡,将休书递给柳宜娴。
“你说得对,我不该饱食终日无所事事,随俗沉浮。”
“可今生我大概也做不出什么建树来了。”
“去给母亲上柱香,你亏欠母亲良多。”
柳宜娴拿起休书小心折起,又仔细妥帖地将它放进袖子里,这薄薄一张纸,承载了她前半生。此时看着,每一个字无不令人唏嘘。
“脱离我……”
柳宜娴拍了拍衣袖,淡淡摇头:“我所为的从不是脱离你,我想要的是与往日不一样的人生。”
“这与你江子良无关,你在与不在,都无关。”
她不怕担一个被休之名,自然也不怕前路艰辛。
她只是不想再随俗沉浮,随波逐流过千人万人垂垂老矣后,日日独自垂泪的人生。
“江子良,眼前还有大把日子,我想看看我可以把它过成一个什么样子。”
柳宜娴随手在空中虚划一圈:“或许前路光明,或许前路晦暗,但我想看看它是否可以是其他样子。”
“既你说与我无关,为何不与我一起看看来日。”
柳宜娴摇头:“因为你不曾想过跟我一起看以后的日子啊。”
“若你想,我们不会沦落至今日这反目生嫌,猫鼠相憎境地。”
“你不想,我便自己去看。”
“江子良,你我姻缘一场,我做了十数载江家妇,江子良之妻,江家子之母,可后面的路,我要为我柳宜娴而走。”
柳宜娴三字说出口的时候,柳家二女笑中带泪。
“宜娴,宜娴,我都快忘了我叫柳宜娴,不是柳家二女,不是江家妇,不是江子良之妻。”
天色已经大暗,但柳宜娴心绪难安。
她满心亢奋,又一腔担忧,却独独没有惧怕。
“我去母亲那里将珊儿他们接回,你好生安睡,明日为母亲上一炷香吧,你许久未见过她,该去见见了。”
“见过后,放下心中愧疚,好好过日子。不求出人头地,但求对得起自己。”
她说完,步履轻快地向柳家走去。
皎月清辉柔柔散落在地,柳宜娴小心翼翼落脚,轻盈得如同出笼的雏鸟。
柳家大门紧锁,她上前轻轻扣起,直至门内传来熟悉的问询。
“嫂嫂,是我,我是宜娴。”
柳二夫人指使家中婆子将门推开,只见月光下的柳宜娴双眸熠熠生辉,十分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