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的裴昱瑾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接他的话茬,因为这人的反应多少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一个自小长在深宫里的少年,突然遇见了这么一场血淋淋的刺杀,不说被吓坏吧,至少不该是如此淡定。而以他对元帝的了解,必然也是不会事先将这些告知对方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是真的不怕。”这回用的是肯定句了。沈听澜不傻,自然也能听出些画外音。“你莫不是怀疑是本王与人勾结,意图对皇兄不利?”这次他一心要来春猎,甚至不惜三番两次的违背皇兄的旨意,这在外人看来确实是动机可疑。而皇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确实是得利的那一方。再加上他因为系统的原因,几乎是以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一场刺杀,完全忘了原身该有的反应。最重要的是昭陵王确实是跟朝中的某些人勾结。这桩桩件件的加在一起,他完全是百口莫辩。而裴昱瑾看着眼前人因为激动而泛红的面容却并没有开口安慰,倒像是默认了他的言论。“好,既如此,那相爷不妨找个人把本王捆了交给皇兄。”沈听澜怒极反笑,双手并在一起往他那送,急着上前几步。“如此倒也算是相爷的大功一……唔”一声痛呼自喉咙深处溢出,沈听澜一个踉跄向前扑去。裴昱瑾见状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越过他恰看见一个刺客抬起的手落了下去。身侧的侍卫立时就去探查那人的呼吸,刚刚结束的匆忙,疏忽之下竟还有这么一只漏网之鱼。接住那人的手摸到了一些濡湿,抬起时入目的是一片血色。“殿下。”裴昱瑾揽着人让他靠进怀里,小心地避开伤口之处。而受伤的人此刻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唇角还挂着一丝血线。忘穿软甲了,去他娘的“为爱挡箭”,这分明是阴差阳错,非酋受难。沈听澜昏厥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日后一定要多做些好事,改改这霉运。见人已经不省人事,裴昱瑾也顾不上是在人前就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到马前。“孟衡,先扶一下你主子。”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小太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颤颤巍巍地接过人。裴昱瑾先上了马而后又将人重新抱进怀里,为了不将那暗箭更入伤处,他让人侧坐于马上,一手扣在对方的腰间。此刻也顾不上颠簸了,沈听澜乌黑的头发倾泻在他的胸膛,冰凉的额角抵在他的脖颈间,那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裴昱瑾罕见地有些后悔也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察觉到了心疼。他刚刚应该再温和些不该直接发难于他,若非如此,他也不必代己受过。“把林之航带来,要快。”裴昱瑾到大营时元帝还未归,他吩咐着帐前的侍卫去寻人,只求迅速。因着伤在后背,沈听澜这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兼他又有心疾也不能长时间趴着,实在无法裴昱瑾只能是用双手将他撑起,离自己间隔上一些距离。也正是这时,那伤人的器物才完全地暴露在了他眼前。应当是小巧的袖箭,尖端没入皮肉,尾部所剩之处倒是并不长。这人连喝药都怕,此番又该是疼成了什么样子,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才受了这无妄之灾。“臣见过王爷,相爷。”林太医来得快,说话间还有些喘,足见那侍卫听令一路拖着他跑过来的。“不必多礼,快来替殿下看伤。”“这……”林太医快步走到榻边又有些踌躇,似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还愣着做什么。”许是因为着急,在外人眼里一向还算得上是温润如玉的裴相,罕见地呵斥出声。“殿下得换个姿势,这样臣才方便检查伤口。”林之航也没浪费时间,立时说出了为难之处。“要怎么做。”裴昱瑾也不废话,全然是一脸配合。“让殿下面朝您,背朝臣。”“好。”裴昱瑾略思索了一下寻了个让沈听澜最舒适的姿势。他侧坐在榻边将人抱着坐在他的腿上,下颌枕在他的肩头,面朝侧边。“这样。”“可以。”林之航在姿势调整好的一瞬间就上前先是往沈听澜的口中塞了一颗药丸然后再观察伤口。“箭头上淬了毒,要立刻拔除。臣给殿下喂的药能护住心脉,毒不致命。但这暗器头上有倒刺,又嵌入皮肉,臣怕殿下撑不住。”这种暗器就是军中的硬汉受了都够呛,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那你就给朕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