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仙上仗义执言,润玉心领。”润玉出言打断了洛霖的斥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然而与他相处千年的洛霖临秀无法不注意到他语调几不可察的颤抖。
洛霖轻叹一声,将润玉自袖里乾坤挪出。
润玉立定身形,理了理衣襟,整了整袖袍,对着洞庭君的洞府俯身叩拜:“父母之恩,昊天罔极,润玉叩谢生育之恩。”
一个冷漠的女声自洞府内传来:“既然听到了,还不速速离去?受不起夜神大殿之礼。”
风神临秀善体人心,观察入微,见洛霖润玉如此反应,将前事推论了个大概,洞庭君是夜神生母,但大约说了极其令润玉难堪的话语,须知言语如刀,杀人不见血,为母如此作态,若非有隐情便是对润玉情感复杂,又或者兼而有之。
临秀双眸一抬,对上锦觅恳求语态,不假思索双手结印,催动风系术法,借水送风,将锦觅撒出的一把粉状物悄然送入了洞庭君府邸。
只听一声闷响,锦觅毫不犹豫催动灵力,一根藤条自她掌中升腾而起,竟破开了洞庭君府邸的结界。
尔后,锦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入了洞庭君府邸。
洛霖与润玉愣怔几瞬,对视一眼,又看向出手助力锦觅的临秀,却见临秀亦是满脸震惊。
“爹爹临秀娘亲小鱼仙倌,快来帮忙。”只是交换几个眼神的功夫,锦觅背着一个红衣女子,半抱半拖着一个白衣孩子出现在了洞府前。
……
第一个寻回自己声音的是润玉,他僵直着方行礼完毕的身躯,发现身体已经比所想快上一步扶住了锦觅,甚至伸手欲接过锦觅背上的洞庭君:“觅儿?”
饶他自认心性坚韧,经历颇多,处处谨慎步步小心,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一举一动皆是三思而行,但未婚妻迷晕了离散万年的生母,又将生母背了出来的情景……这种难得的难以置信之下行动竟然比脑子快了一步的体验,令润玉心中颇为复杂。
锦觅见润玉伸手,亦不客气,将簌离交给润玉,松了一口气,要知她细胳膊细腿的背着一个拖着一个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洛霖瞠目结舌:“……觅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们不是来拜访洞庭君,找出润玉身世再从长计议吗?如今觅儿打算做什么?
临秀讶异的地方与洛霖润玉不同,她蹙起两弯秀眉:“觅儿,你这是打算把洞庭君带回花界藏匿吗?”
锦觅笑道:“有何不可?水族中是爹爹主事。洞庭君因事外出几个月,后心有所得闭了死关悟道,水神洛霖金口玉言,彦佑君力证,至于洞庭君的琐事,相信彦佑君不会愧对有教养之恩的尚且在世的‘干娘’的。”
润玉眉头微锁,觅儿所言,似有所指,难道与她之前所言曾经目睹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境况有关?觅儿究竟见到了什么?彦佑君与鼠仙有关,曾经行刺过旭凤……
人间有言,祸不及妻儿,却也有一句话“斩草除根”,若是……娘亲真的对母神恨之入骨,那么……
润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原来他早在是非中,独善其身四字于他,显然是奢求了。
方才水神在洞府内所言龙鱼族公主簌离与钱塘世子的婚约因为查无此人的夜神无疾而终、龙鱼族被天后屠戮殆尽等事,还有娘亲酷似父帝珍藏的先花神画像的身影,让他忍不住粗浅地勾勒出了一出天帝冒名勾引天真公主破坏婚约,破坏水族协议的故事,城府极深的父帝,真的只是因为先花神的移情吗?天后灭族之事,父帝又真的不知吗?彦佑与觅儿交好,真的只是因为穷奇一事的救命之恩吗?彦佑对觅儿的亲近和利用,与娘亲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