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念随意转,将那传给陨丹的讯息细细研读感知其意——要知当年洪袊今大神出手趁天道紊乱之机瞒天过海,如今她能安然无恙回返此间而不被天道察觉异样甚至排斥,也亏了诞生地予以的“女主光环”,她之诞生地的“男主”虽然酷似x点龙傲天,站在观众角度实在看不出半点好处,但身处剧情便觉得“我不知道他哪里好却又觉得他处处都好”。
最为可笑的是,根据紫炁计算结果,这个文艺作品,竟然“女主视角”的“大女主”,初得知这般结果的锦觅呆立半晌,忍不住在自己的小结界内放声大笑尔后大哭了一场,何等可笑,何等可悲,生生世世,苦乐由人,生生世世,身不由己,生生世世,与亲友无缘,或死绝,或再无交集……就为了一段情爱,一段与杀母杀友仇人之子杀父仇人之表兄的情爱,如此“大爱无疆”,她做不到!这辈子就算身归鸿蒙,就算山无棱天地合,都做不到!
她甚至可以推论可以想见,这个作品呈现出来,会有多少人为旭凤为润玉动容,甚至为穗禾动容,而她,她呢?她得到了情爱所以她就是“天之骄女”吗?所以她就应该感恩戴德吗?所以她就该被人遗忘她身上的血仇,她一切的身不由己苦乐由人吗?
锦觅看着自己纤细洁白的手,皓白如玉,纤尘不染,她想,她终于理解了那些年闲来无事翻着玩的那些x点文女主重生逆袭对抗剧情之力的文章中的“女主”了。
予陨丹的信息很简单,“再裂”。
若她推算不错,此时按照被蒙蔽的“天道”推动“剧情”,应该是到了簌离身死,她与旭凤“情不自禁”的节点,自然该裂,然后由润玉补上。推论至此,锦觅此时竟有一种自己是个被剧情推动的无法做主的“npc”之感,就像是她在全息所见,陨丹是被追杀旭凤的魔族砍裂而非因为情感一般,似乎发生的所有事,步步推动,只是为了促成一段旷世奇恋——锦觅心中一个咯噔,她觉得自己隐约触碰到了什么,这个可能性令她不禁退了半步直到鼻腔中传来了鲜花肉饼的香甜气息。
她心念再动,捏诀催动紫炁,篡改了一段讯息,一段合情合理的讯息:“因锦觅历劫事发,风神水神性情大变,欲挂冠隐世。簌离因意外身陨,彦佑暂代其位。”
锦觅再分心神,催动紫炁,让它运转的速度越发快了。
若是她所想不错,不能再静待时日了,她所剩下的时日,不多了!希望这段讯息,能延缓“天道”钦定的剧情。锦觅原本还想拨出时间去寻肉肉转世,此次历劫太多事情与全息所见不同,或许肉肉尚能有一魂尚存,或许肉肉已经投胎转世,如今只能暂时搁置了。
现下,首要之事,“瞒天过海”。
锦觅的鲜花肉饼做好了两波,临秀与润玉带着魇兽来到了花界。
水神洛霖在这期间嘱咐了花界众位芳主检查了放置在小屋中的簌离身体,自己则是看护那条小泥鳅,让他安稳地睡上一觉。因为洛霖察觉,这条小泥鳅,似乎许久不曾安稳地歇息过了,方化形不久的精灵,又怎能让他长久劳累?
洛霖想起了润玉,簌离对收养的孩童赐予“鲤儿”之名,却又如此待他,难道是将他当成“鲤儿”替身吗?若当亲子替身,难道不应如亲子那般对待吗?又或者,簌离当年就是这么对待“鲤儿”?
当初洛霖救下簌离,以为簌离那个名唤“鲤儿”的龙子已同龙鱼一族一般死于荼姚之手,毕竟荼姚善妒狠辣,六界周知。天后荼姚领回润玉,洛霖安慰簌离其子已被天后带走无非不忍见水族自戕的善意谎言罢了,毕竟天帝太微本就生性风流,在心慕梓芬之时也惹下过不少风流债,其时,洛霖见梓芬对太微死心塌地,有口难言,只能压于心中。
因而,纵然察觉了润玉与“鲤儿”年貌相仿,洛霖亦不曾多想,只当是别的精灵之子,毕竟以太微之风流,若非荼姚善妒,早就龙生九子了,出现一个与“鲤儿”年貌相似的庶长子,不足为奇。
二十四芳主检查了簌离身体情况之后,面色沉重。
簌离灵脉紊乱,身躯残破,显然是修炼了禁忌术法导致,此外,簌离头颅灵脉堵塞,或许曾经受过莫大刺激导致心智有损,性情大变,观头颅灵脉情况,应是陈年旧伤,恐怕只有大罗金仙或是太上老君的仙丹才能祛除堵塞了。
众芳主心怀仁善,惜弱怜苦,纵她们与世隔绝多年不通世俗,也能想见这孩子必是那女子亲眷,若无其他长辈,这孩子岂非要在一个心智不稳的长辈手下长大?这数千年,将来数千年,他又该怎么过?这女子,伤势如此之重,还要修炼禁术,必有莫大苦衷,而她心智受损还要养育孩童,若无人帮衬,如何度过?她们心中不禁都浮上了些许怜意,一则那孩童实在幼小,二则簌离着实与故去的先花神梓芬有几分相似。
临秀与润玉破空而来,声响惊动了忙碌众人。
洛霖将小泥鳅交予了玉兰芳主照料,自己大步上前走向润玉:“夜神大殿,我思虑再三,回梦游一术,还是由我与你同往。”
簌离神魂不稳,洛霖是知晓的。千年相处,他深知润玉温胸有城府举止有度的外在之下的温顺不争,是因其对于天家亲情依然抱有不切实际的天真之想,润玉因亲情的求全忍让退步,让洛霖不禁有些担忧,或许润玉对于已经遗忘的亲娘,也抱有真切的孺慕之情……觅儿此前所言之意,只怕夜神大殿与亲母一道的回忆……觅儿这一千年究竟见到了什么?
簌离的态度,润玉的重情,锦觅的话语,让相处千年的洛霖不得不考虑润玉即将见到的过往。
长辈拳拳爱护之心和已让锦觅独自面对那些龌龊的惊痛叠加,洛霖不忍润玉独面过往。
润玉听得洛霖此言便欲婉拒洛霖陪伴之举——他是最不愿让他人窥见自己的软弱和痛楚,在他漫长而又黯淡的时光中,他从不愿意“麻烦”他人,因为这代表的可能会是“麻烦”,父帝重权多疑,母神跋扈偏执,仙侍踩低捧高,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庶长子,不敢太优秀也不敢太平庸,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放任,再亲厚某些人,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尤其是……水神洛霖是锦觅之父,和风神临秀又对他有千年照拂之情谊,他不敢麻烦也不愿麻烦。
“谢谢爹爹。”锦觅端着鲜花肉饼站在他们身后笑道,俏生生地,像清晨的朝露,像是初春的朝阳,她脆生生的话语定下了此事。
润玉看着锦觅略显紧张的笑靥,想起了临秀的话语“你的亲人,从来不只有天家”,鬼使神差地,润玉宽袖轻动,躬身揖道:“有劳水神仙上了。”
锦觅松了一口气,她原以为说服润玉需要一番口舌,毕竟在全息所见,润玉就算身受重伤,也不愿意在他人面前示以脆弱软弱的一面,可是这是不对的啊!苦到极点,痛到极点,就算不说出来,就算说不出来,身边若是有人陪着,哪怕只是一起度过漫漫长夜,那会是完全不一样的。
润玉直起身躯,极为自然地接过锦觅手中的托盘,尔后听到锦觅说道:“爹爹,也让我一起去吧!”
他双手微曲,不过一瞬又放松了躯体:“觅儿……”
水神于润玉,是泰山,是半个父亲,千年来相处愈多,润玉愈觉得对于父亲的向往和投射,似乎都在水神身上得到了圆满,去历经亲娘梦境,其实润玉心中是有些许的隐秘的不能言说的恐惧的,在水神决意与他一道前往之时,他感受到了安心,在锦觅提议水神与他一道经历过往梦境之时,他不忍拒绝锦觅也不想拒绝锦觅,他甚至想,若这是梦境,他愿意在此间沉沦,但锦觅提议一道前往时,他又希望梦早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