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天帝陛下想到哪里去了?凡间有道菜名唤龙凤斗,乃是鸡蛇同炖,汤鲜味美,可惜极考火候与手法,稍有不慎便会腥味过重。”火德真君笑容可掬,像是个厨子正在介绍菜色侃侃而谈,说罢舔了舔嘴角,吧咂着嘴唇,像在回味那凡尘美味。
然而太微可不敢将他视作一个厨子:“庖厨之事,本座不明,但本座有一问,火神乃是凤凰,自幼便会操控业火,又怎会被魔气侵蚀了第八魄?”
素来谨慎入微的太微并未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成了个求知欲极强的学生。
“这个嘛,就要问被雷劈的姻缘府为什么有远比栖梧宫更加强烈的残存魔气了。”
火德真君这轻描淡写的一语让太微背后一凛,浑身一冷。
太微固然是帝王心性,翻云覆雨,无情绝义,却绝非荼姚那般直接狠辣绝人后路。
是以他知蛇山之事后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念在某些事的情分上,派人看住了此处此人,设了杀局,若那人有朝一日想要步出蛇山一争,那么他便不再留情——不过是个已死之人罢了。
如今火德真君这般一说,天子多疑,太微自是疑窦丛生,丹朱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丹朱真的只是醉心话本红线之事吗?丹朱又是何时与魔气有了勾连?
太微这番思虑不过瞬间功夫,他道:“此事本座确实不知,如火德星君所言,魔气汲取他人生气与运道,火神与天界众人岂非危矣?”
“非也,窃运道汲生气非一时之功,对于气运旺盛者,只能渐渐蚀其生气运道,最终令他们运道全无生机渺茫,死于非命。”火德真君就像个和蔼的师者,授道解惑。
太微心神俱冷,想起与旭凤与月下接触最多的缘机、了听、飞絮,前者在月下遭天谴之时亦是战战兢兢运道几无,后二者干脆利落地真的死于非命了——帝王之心,着实无法将其当做巧合。
心思已定,太微竟对火德真君一揖:“还请先生教我,如何祛除这魔气,如何救小儿旭凤?”
火德真君深深看他一眼,眼眸笑意隐隐:“陵光自天火生,深知魔气自魔界来,而魔物最为惧怕的——便是火,世间最为炙热的火。不是天火,不是业火,而是天道授予天帝陛下的传承自上古的帝皇怒火!天帝一怒,四方俱灭。天帝陛下属火,自然知晓其中妙用。火神殿下嘛,亦属火,失了第八魄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将来天帝陛下属意他继承大统,便可用上古传承补完,就算不补完也并非伤及性命的大事,只不过无法借第八魄复活罢了,他之症状,睡个几百年,醒来后前尘皆忘,绝非大事。”
天火运转,观察入微,火德真君自然而然地瞒下了旭凤被灌了浮梦丹与忘川水一事,这不是大事,只不过举止心智皆回幼儿罢了,想来这火神殿下必然得罪了什么人,不过……与他何关?对于囚他后人食肉取卵之栖梧宫火神,他没有自请医治火神然后下狠手让火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是手下留情。
太微一怔。
“天帝陛下,可否容陵光前往栖梧宫探视我那可怜的后辈?”
火德真君话题转得极快,太微不自觉应道:“请。”
火德真君一离,太微突觉一阵后怕,方才发生了什么?他竟被火德星君牵着行事?这便是朱雀天赋舌灿莲花吗?
然而,火德星君的言语萦绕在太微心头,太微不得不承认,火德星君根本没有必要撒谎,窃运道蚀生气这种事一查便知,太微一招手:“传燎原君。”
燎原君很快带到,因他正在栖梧宫寝殿外守着天后与火神。
“燎原君参见陛下。”燎原君撩摆跪地行礼,久久侯不到那句起身,只等到了天帝陛下用那宽厚手掌运行火之灵力从他头顶游走全身。
此举将燎原君惊得不敢动弹浑身僵硬。
“果然如此……”燎原君听到天帝沉沉叹息,“下去吧!”
魔气之侵蚀,果然需以火观之,太微以火灵力游走燎原君经脉之时,便感到了在他帝皇之火加持之下,燎原君被魔气侵蚀的微小经脉慢慢复苏,魔气渐渐消逝。
看来朱雀舌灿莲花只以事实服人从不说谎之传言,不假。
忘川河畔,着玄铁雪银甲、披雪色天蚕丝披风、携赤霄宝剑的润玉透着云头往下看去,只见两岸地势极为平坦开阔,他又往空中看去,亦无遮拦,忘川中的怨魂之力,注定此战不是在岸边地上,便会在空中。
他双目沉沉,定在忘川滚滚不息的水流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