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师被省里来的大干部邀请去了金陵大学,参加一个研讨会。苏延中则留在了姑苏,又通过姑苏大学的关系,募了一批大学生培训培训充当调研员,带着去下面的开发区各个企业,出租屋聚集区里去进行走访。
钱自然是给的,暑期工,一人一天五十,走的,是苏延中自己的科研经费。
“苏老师,那意思是,我的这些挑费也能报销?”斜塘老街的一间小茶馆里,李乐问道。
“原则上是这样。”
“那就还有不原则的?”
“你不是找到活了么?有工资不是?”
“这是什么科学道理?”
“这些天带着这几个学生来调研,吃喝拉撒的,还有这些。”苏延中指指一旁的塑料袋里的各种钥匙扣,小手电,挖耳修脚三件套的小礼品,“都是钱,我的经费在燃烧。等这趟结束,你把收据发票什么的整理好,交给我。看吧。”
“哦,那成。”李乐咂么过味儿来,感情作为国内最顶层的社科研究机构,经费也不咋滴,地主家也没余粮。
“我这边收集的是数据资料,你这边是用同龄人的角度来观察和思考,代入进去,感同身受。这只是整个项目第一期的调研。”
“那就是说,之后还有?”
“万事开头难,怎么也得做个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所以说,社会学和理工科研的项目很相似,大都是长期的工作,他们泡实验室,我们泡图书馆,还得走万里路,进千家门。就像这次又回开弦弓村,从三几年到现在,已经是七十年的跨度,看似只是当时的一本调研报告和一本书,可总结起来,还是一个课题的延续,经济与乡村。解剖消费、生产、分配、贸易、土地、生活、婚姻、习俗再不同历史时期的种种变化。坚持和行走,才是社科人的基础。”
“所以啊,那些只想着坐在书桌前,靠文献资料拼凑道德文章的,终究只能一时,无源之水,嚼前人吐掉的甘蔗渣,能吸出多少糖水来?”
“噫~~~您这比喻。”李乐笑道,“惠老师给我说过。”
“惠庆啊,诶,你知道不,以前费老师给课题,去滇省做考察,被狗追,被鸡撵,挨蛇咬,骑个马都能掉下几次,他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滴,带毛的没毛的都不喜欢他。”
“呵呵,还有这种事儿?”
“可不,不过你别乱说啊。”
“知道知道。”李乐点点头。
苏延中从包里掏出一摞调查问卷表,递给李乐,“这些,你拿回去看。诶,费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有写么?”
“有的,每天最少1000字,可,有时候实在憋不出来。”李乐接过表格,塞包里。
“笔耕不辍,总有收获,别忘了发邮箱里,行了,我走了。”
“诶,不再坐一会儿?这么热的天儿?”
“不了,一会儿还约了几个蛙企的员工。我就是来进货的。”
看着苏延中拎着一大袋子小礼品,一步一晃悠的背影,李乐生出一种幸运来,始于林伟明,再到苏延中,自己这一路除了得到的提携,也学到了治学的精神,行走和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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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把昨晚剩饭炒了一锅,就着宝塔榨菜往嘴里扒拉的李乐,瞧见郑涛一身板正的从自己屋里出来。
“今天这么早?”
“不早了,从这去沧浪,八点半之前得到。”
“这是准备去了?”
“吃饭重要不是?”
“吃了再走?这加了料的炒饭。”
郑涛瞧见碗里那带着青豆、胡萝卜丁、火腿粒,金黄诱人的炒饭,抿了抿嘴,“算了算了,这不赶趟了。”
“呵呵,那你路上慢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