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泠陌生又熟悉地望着盛焚意。
刚才那些话真的是盛焚意说出来的吗?盛焚意……竟然会说那种脏话吗?他以为只有自己的丈夫才有那种恶趣味,盛焚意不该讲脏话啊,不该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究竟,还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呢?
喝醉了酒的盛焚意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可盛焚意在救自己,观泠,你为什么要害怕呢?观泠,不要害怕,盛焚意是在救自己,如果没有盛焚意用这个借口把他藏在桌下,他早被这些保镖带走关回家里了。
盛焚意居高临下,歪了歪头,狐眼里总黑漆漆得没有一丝光泽。
观泠后颈攀附一层阴冷,他还是害怕了,无法扼住,如被强迫。
盛焚意喝醉了总比清醒时可怖许多,方才靠着观泠肩膀轻声细语讲话时的温柔不复存在,此时此刻、取而代之的是令观泠四肢发麻如被毒蛇禁锢的阴鸷。
控制欲强得令观泠在那些保镖停在桌前对盛焚意讲话时的一瞬间,他带给观泠的压迫竟比保镖们还要多些,他六神无主,对盛焚意的感激迅速被惊惧如蚕茧一层层缠绕收紧包裹住全身,令他再也无法呼吸,盛焚意此时太像他的丈夫了,尽管他丈夫对他做的事要比这些还要粗暴可怕许多,他心里清楚盛焚意和他的丈夫不是同一人,可他们二人才此时给他的感觉太像了,观泠,你为什么总这样想?你不要再想了,那根本不可能。
观泠缩了缩脖子。
丈夫不会救自己,而盛焚意自从重逢后,一直在救自己,这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观泠,你为什么总把盛焚意想那么坏?
这时,他听见了盛焚意的声音。
“看你们不回答,你们也是同性恋吗?那好,既然你们不离开,要和变态一样留在这里看我和爱人做这种事,那就看吧。”盛焚意轻声对那些一言不发的保镖说道。
爱人?
观泠顾不得这个称呼令他多么慌张,他不敢抬眼,他想要低头,不敢被那些保镖看到自己藏在桌下的脸,被发现的话……一切都完了……
这时盛焚意捏住了观泠的下巴,“亲爱的,要我继续么?尽管他们不愿离开。”
“我……”观泠无助地张开嘴。
“那我就继续了。”盛焚意话对着保镖们说的,眼却紧盯观泠。
盛焚意唇瓣微扯,含了醉意却没有一丝失态,观泠的后颈被他带薄茧的修长掌心一把握住,如一张落满蜜糖的蜘蛛毒网,还未等观泠反应过来,盛焚意便将观泠的脖子利落往上一抬,太突然,观泠吓了一跳。
观泠抬起眼,看到盛焚意的脸时,观泠喉结剧颤,一股莫名的森寒一瞬蔓延在尾椎,在桌子桌布下的整具瘦弱雪白的躯体开始颤抖起来了,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膝盖随跪坐的姿势往前一伸,一下子探出桌角不小心撞在了盛焚意所坐的椅子腿上!
观泠在发出惨叫的同一时间被盛焚意冷冰冰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不止是口鼻被捂住,连同舌头都被盛焚意拿手指死死压住,在干呕和窒息里,观泠的眼珠一瞬被泪水蒙盖,滴滴答答往下一直落在了盛焚意按在他脸上的青筋微微暴起的瓷白手背。
几个保镖怔住,不知所措。
盛焚意面色轻松,甚至算得上餍足,醉酒带来的绯红薄色慢慢如水珠攀附湿漉窗户般曲曲环环攀附上他的面腮,他腮颊的弧度毫无凹陷或突起,流利漂亮得不可思议,是标准的古典东方美人的鹅蛋脸,到了下颌线本该柔和温婉地勾勒起来,却偏偏骨骼凌厉了起来,带着男人的清俊一直将这股刺骨的傲慢的冷于尖细的下巴闭合,下巴处有个像刺青,又像是拿针刺出来的小颗红痣般的东西,色泽随他面容酒气愈浓,如潮雾笼罩出令人无法揣测的艳丽危险。
保镖们骤然不敢直视。
“还不滚?”盛焚意眼珠不动,余光瞥向那些保镖,“你们喜欢偷窥?”
“不、不是的。”那些保镖刷拉后退一步,尽管他们是从战场退下的精锐士兵,可也在此时一瞬僵直了身体。
“抱歉,先生,我们只是接了老板的命令才来到这里,请问,您有看见一位二十岁的男孩子吗?”他们如畏惧,又如恭敬,用英文进行询问时都对盛焚意带了敬语。
观泠霎时间屏住呼吸,脸色惨白,这句话彻底让他无法自我欺骗,果然,是他丈夫的部下。
这时盛焚意松开捂住他嘴的掌心,他已经不会惨叫不会因为声音暴露身份,盛焚意就不捂他了,他额前冷汗淋漓,瞳孔缩起,他无声抬起小臂挡住自己的脸,他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帽子戴得很低,面容几乎看不清地往桌子里躲得更往后了。
他的丈夫……是他的丈夫来找他了,还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吗?他的丈夫真的权力这样大吗?只过了一天,便找到了他的行踪……逃、观泠、逃,不回去……他一边害怕地冒冷汗,一边继续膝行后躲,盛焚意的掌心还扣在他后颈,他只能往后躲到盛焚意可以掌控,可允许的区域。
可观泠不觉得自己在被控制,他还一股脑地感激盛焚意,盛焚意冒着与他丈夫为敌的风险将他藏在桌下,方才抬高脖子时力气那样大……也是为了对着这些保镖装得像一些吧?盛焚意是对自己好才那样做的,盛焚意在保护他。
观泠慢慢退到桌底最中心的位置了,盛焚意这时皮鞋落地,轻踩优雅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