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拿不了钥匙,就只能用舌头。
他方才舔钥匙,不是做色事的暗示,他没有,他、他只是没办法用手拿钥匙,就只能用舌头了。
可是下一秒观泠就愣住了。
钥匙拿起来是拿起来了,可是怎么开门呢?把冰袋放在地上,然后从嘴里取出钥匙再去开门吗?可是……冰袋放地上不就会像家里那些仆人丢的垃圾了吗?怎么能把意意对他的好心当垃圾呢?
可是要怎么开门呢?
观泠一直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连抬起这张漂亮的脸时无辜张开的嘴巴都忘记合上了,金色的钥匙与红色的舌面形成色感强烈又暧昧的视觉冲击,钥匙随观泠抬头时在嘴巴里晃了晃,撞在两排湿漉漉的整齐牙尖后一下子要往喉咙里边掉去。
观泠瞳孔骤缩,钥匙尖尖已经进了他的喉咙,他一直忍着不敢有咽下去的冲动,可是、可是……
他连脸都不敢低下去,生怕钥匙猛地直接被吃下去……钥匙尖尖会把喉咙划开然后破掉吗?会、会死吗?不想死……
观泠的蓝色泪膜倏地满是泪水晕晕,他委屈又不甘地在快要‘死’了的畏惧里想,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才逃跑的啊?难道自己丈夫找到自己时,只能找到一具因为吞钥匙流血而死的还是死在以前追求者的家里的、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都像是跑来偷情的人人唾骂的尸体吗?不、不要……不要连累意意……
观泠还觉得自己难得聪明一次呢,张嘴对盛焚意看嘴巴里的钥匙,起初是怕盛焚意误会他在挑|逗盛焚意,后来他自己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这个举动竟然是下意识的习惯。
如那八年里他每每觉得自己做了聪明的事情,被别人围着夸完后他还不满意,他会不厌其烦地去找盛焚意求他夸自己。
被盛焚意摸着鼻尖夸了真聪明后,他才不继续显摆了,这已经成为习惯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聪明,他笨死了,他现在还快把这个钥匙吃下去了、没、没出息。
笨蛋,笨蛋,笨蛋,观泠,你自己是笨蛋……
观泠一边自己骂自己,一边拿掌心捂住脖子,隔着雪白的因为极度紧张而泛粉的皮肤,他想着只要把喉咙的道子捂起来,钥匙就会像被堵车一样不能掉下去了。
盛焚意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看到观泠这个愚蠢的自救方式。
他单手捏着观泠的下巴,两根手指掏进观泠嘴里,在观泠一边咳嗽一边流着被刺激出来的眼泪里,他双眼盯着观泠那湿红色的喉咙深处,在咕噜咕噜跟小鱼冒泡的害怕水声里,盛焚意冷着脸把观泠嘴里那个本不算干净的钥匙掏出来了。
掏出钥匙后,钥匙被盛焚意放在手里,钥匙表面从上往下满是观泠的口水,带了一股天生的香味似的,又清透又色气地沿着盛焚意修长的指缝一滴一滴往地面落。
他在观泠羞耻到不敢抬眼的畏缩里,他用那只干净的手摸了摸观泠湿漉漉的鼻尖,把那点委屈给蹭掉了。
观泠怯怯地抬眼看他。
他冷清蹙眉,在昏黄的灯光里有短短一瞬间如被涂抹一层温暖的光。
他对着观泠说了过去八年里观泠每回求他夸奖他都会回答的话。
盛焚意冷冰冰道:“真聪明。”
真聪明?
用这样嘲讽的语气说真聪明……这、这简直就是——骂,骂人,冷嘲热讽骂他笨。
观泠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双手牢牢抱着冰袋没法擦眼泪,他也不想擦,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比今晚更丢人了,于是他自暴自弃地坐地上,下巴搭在怀里冰袋上,冷冰冰得冰得惨白,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他一声比一声难过得哭个不停,哭得梨花带雨,蔫吧吧地可怜又漂亮。
“你、你骂我!你骂我!”观泠抬起头,金色的如瀑长发里,他咬住唇瓣,羞愤又难过地抬高了语气,抬高没几个字就软乎乎地弱回去了,尾音却黏人似的拖长了,像埋怨,又像是委屈,“你竟然骂我……”
盛焚意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半晌他才:“?”
观泠跟泄了洪一样继续哭,在滴滴答答的钟表声里哭得越来越小,更没力气了一样。
盛焚意给观泠递上一杯水,观泠闷着嗓子说了谢谢。
然后不讲话了。
盛焚意蹲下,他拿手指撑开观泠的嘴,给这一点力气都没了、也没手拿杯子的小家伙喂了半杯的水。
小家伙咳嗽几声,声音才没那么沙哑了,他连咳嗽声都细细弱弱像撒娇,带着黏人的甜。
盛焚意对这种甜早就习惯,观泠并非刻意勾引人,只是这娇气已经刻入骨子里了,改不掉。
观泠最后是自己哭累了自己进了卧室的,他把今晚害他丢脸被盛焚意嘲讽着骂真聪明的冰袋捧在手里,嘀哩咕噜说了好久的话才敷在自己脚踝上,敷了一会儿发现冰开始化了,他舍不得了,就放在床头柜上当哄睡玩具熊似的瞧着看很久。
最后他关了台灯,侧着身子躺下了,身上这软乎乎的小被子被他缠了好几圈严严实实跟个睡袋一样把他护住了才安心,脑袋一挨上枕头他就困意上涌如潮覆盖全部意识。
盛焚意却没睡觉,他一直在洗手间。
洗手间的灯亮着,他站在洗漱台前,双手一直在脸盆里搓着什么,洗衣液搓出来的泡沫黏黏糊糊爬满他的小臂,他挽起袖子,面无表情地继续洗脸盆里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