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
太医跪着,端王坐着。床榻上躺着的人面色青白,死不瞑目。
李云锡犹不死心,将他的脸仔细打量了三回,脑中“轰”的一声,只知道自己跪了下来,心中却一片茫然。
怎么可能真是夏侯澹呢?
夏侯澹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孤苦伶仃地死了呢?
这不该是他,也不该是他的死法。
端王歪坐在轮椅上,吃力地倾身握住夏侯澹的手,满脸写着悲痛万分:“陛下放心,臣定会好好抚养小太子。”
李云锡口中翻起一股血腥味,是后槽牙咬出了血来。他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向端王。
夏侯泊犹如未觉,抬起袖子优雅地拭了拭眼眶,未毁的那半张脸仍是一派温文尔雅:“如今多事之秋,更不可一日无君,尽快准备太子的登基大典吧。来人——”
“是!”窗外有人齐声相应,气势惊人。
夏侯泊的目光掠过李云锡,又轻飘飘地投远了:“送各位大人回府暂歇,准备守丧。”
当——当——
低沉的丧钟声飘出了都城,在铅灰的天幕下回荡不绝。
林玄英是在马背上接到这个消息的。天子驾崩的消息不可能压得住,整个队伍里一片哗然。
他愣怔了数息,倏然回过神来,飞快地扭头去看身后——庾晚音正扮做他的贴身侍卫,跟在他身后行军。
她被盔甲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林玄英收了收缰绳,放缓速度与她并驾而行,却头一次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
最后他只是干巴巴地低声问:“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