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有景琰在,臣妾就知足了。这孩子孝心重,有情义,只要他在京城,必会常来请安。能看见他,臣妾怎么都是开心的。”
梁帝瞟了她一眼,可见那双柔润清澈的眼中满漾着的都是母性的慈爱,心中也不由一软,“景琰是重情义的好孩子,朕何尝不知道?只是性子拗了些……有些才气,被抑住了,朕也没给他太多机会。不过你放心,朕还是要关照他的,战场凶险,以后也会尽量不遣他出去了……”
“若是朝廷需要,该去还是得去,”静嫔淡然地道,“宫外的事臣妾不清楚,但身为皇子,卫护江山也是应尽之责。这孩子虽然不爱张扬,但心里是装着陛下,装着大梁的。如果陛下为了爱护他,一直让他赋闲在京享清福,他反而会觉得更委屈呢。”
梁帝不由一笑,“说的也是。景琰就是心实,再委屈也不跟朕厮闹,虽说君臣先于父子,但他也未免太生分了些。这性子,倒有几分象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的皇子们自然也不都是同样的性情了。”
梁帝眉尖一跳,又想起太子与誉王之争,心口略闷。
对于历代帝王而言,身边要是有一个众望所归,德才兼备的储君,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所以他虽立了太子,但却又一向爱重誉王,以此削弱东宫之势,使其不至于有碍帝位之稳。不过太子景宣序齿较长,生母又是宠妃,本人也素无大错,要说梁帝早就易储之心,那却又不尽然。直到近半年来,多次丑闻迭发,梁帝这才真正动了怒,有了废立之意,放太子于圭甲宫,不许他再参与政事。本来誉王就是东宫的有力争夺者,太子下位由他补上应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
“静嫔,你觉得誉王如何?”后宫也早有派系,无人可以商议,没想到竟是这于世无争三十年的低位嫔妃,才让他可以毫无疑虑地开口询问。
“臣妾觉得誉王容姿不凡,气度华贵,是个很气派的皇子。”
“朕不是问他的样貌……”
“请陛下见谅,除了样貌礼数,臣妾对誉王知之甚少。只是偶而听起后宫谈论,说他是个贤王。”
“哼,”梁帝冷笑一声,“后宫妇人,知道什么贤不贤?这些话还不是外面传进来的!现在朝堂议事,大臣们都以他马首是瞻,倒还真是贤啊!”
“这也都是陛下爱重的缘故。”静嫔随口淡淡道,“以前太子在朝时,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她仿若无心地一句话,却勾得梁帝心中一跳。
太子以东宫之尊,奉旨辅政,在朝堂上都没有这样顺风顺水的局面,誉王现在还只是一个亲王,便已有了如此的震摄力,一旦立他为储,只怕……
“陛下,水已经温了,请起身吧。”静嫔似没有注意到梁帝的沉思般,一面扶他起来,一面命侍女拿来丝巾为他拭去水滴,换上柔软的中衣,扶到床榻之上安睡,自己跪在一边,力道适中地为他捏脚。
“你也累了,”梁帝坐起半身,紧紧握住了静嫔正在忙碌的手,“……睡吧。”
静嫔安详地侧过脸来,灯光掩去了岁月的许多痕迹,将她的肤色染得格外柔润。在露出一个异常温婉的笑容后,她轻轻答了一声:“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