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见丝毫怒意,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对在修的明史有疑义?”虽是问句却是肯定。胤祚如实回道:“我没看过内容,不做评价。”“还有什么?”康熙对胤祚梦中内容耿耿于怀。胤祚点了点书上的内容:“这些会运用到现实当中?”“不会。”康熙快速否定,给出的解释是,“百姓连基本的吃穿难以保障,这些东西毫无用武之地。”骗人!胤祚打心底里不信,已知结果何必再强求。“说下去。”康熙想听故事,哪怕不切实际。胤祚垂下眼帘:“顾炎武。”“他啊!”康熙记性不差,一下子想起这位名人,“曾经的大儒之首,已经过世了。他在梦中与你言说生平了?”“没有。”果然已经不在了,胤祚大为可惜。久远的回忆将康熙拉回到过去,屋里突然寂静无声。“盛极必衰。”康熙突然来了兴趣,“给你讲个故事。”“顾家祖上世代为官,在昆山是望族,繁花落尽到顾炎武这一代,从兄长到侄子争夺起家产。”胤祚坐直认真听下文,康熙今天的兴致很高啊!“顾炎武在家中水塘边处死了身边的家仆。”康熙问胤祚,“你觉得会是何因?”“背叛。”胤祚斩钉截铁道。康熙接着讲下去:“顾家将八百亩土地低价卖给叶家,叶家早就盯上隔壁的顾家,瞧准了机会狮子大开口,以一半的价格买下顾家的地。”“顾炎武找不到除叶家以外合适的买家,于是便同意了。”康熙嗤笑一声,“叶家的贪婪显露想要吞了顾家,并没有一次付清买地的银子,而是分次进行。”分期付款这个胤祚懂,顾炎武也是个傻子,当初立字据的时候不写清楚活该被坑。“顾炎武三番五次要才给,两年里只给了当时谈好价钱的十分之六,明摆着要赖账,顾炎武心生不满。”“顾家不比从前,家仆内外勾结叶家捡了便宜,起因是顾炎武写给南明朝廷的信,被家仆发现扣下,叶家以此大做文章告到了官府,此乃谋逆的大罪,顾炎武不死也得扒层皮。”“顾炎武又气又怒处置了家仆,叶家同样采取了行动,联合女婿将顾炎武私自拘禁,逼其自我了断,理由是死去的家仆是叶家的人。”胤祚听到此处只觉得荒谬,顾炎武脑子进水了杀个人还能让死对头知道,卖个地还被人坑,简直,还大儒呢,掉价。“顾炎武一众好友奔走,找到归庄办事,此人又找到前礼部右侍郎钱谦益,因其投了大清,顾炎武一直与之老死不相往来。”“钱谦益为了杀一杀顾炎武的傲气,暗示归庄让顾炎武给他递个门生的帖子才肯帮忙。”不用猜胤祚接话道:“顾炎武秉持文人傲骨拒绝了。”“对,归庄是顾炎武友人,知其秉性定然不肯屈就,便假冒其名写了投帖,听闻此消息的顾炎武立马将自己写的自白贴满大街小巷,声称与钱谦益无任何关系,更不存在所谓有师徒名分。”“傲气能当饭吃?”胤祚嘲笑道,“一开始卖地没找对人就是个错误,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若要冠上铮铮铁骨之名,我觉得他不配。”康熙:“案子转到松江府,少了叶家势力干扰,顾炎武从轻发落,次年被释放,叶家不肯罢休买人行刺,差点要了顾炎武的命,最后变卖所有家财北上游历,远离是非。”胤祚牛头不对马嘴道:“梦里只有书,和顾炎武这个名字。”回答之前康熙的问话。审慎的视线定格在胤祚眼底,康熙看不出有丝毫隐瞒的迹象,“抄你的书,多学一点没坏处。”起身离开。胤祚站起来恭送,直到看不见人影重新坐好继续未完成的事。去钦天监的事胤祚没忘,下午骑射课告假,去见南怀仁。“六阿哥安。”南怀仁不知六阿哥为何要见他,老老实实呆在钦天监等着。胤祚抬手免了南怀仁行礼,上了年纪的人跪下起来多有不便。“南大人有想过回国吗?”胤祚开门见山问,请南怀仁坐下说。顾生倒了两杯茶搁桌上,退到门口候着。南怀仁从善如流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能回去更好,微臣这副身子骨不中用了,船行不易留下来也好。”“我想去。”胤祚的心是野的,根本关不住。仅这一句话吓傻了南怀仁和顾生,话题过于危险,两个人不必交流思维处于同一个频率。南怀仁劝说:“六阿哥还小,海上风浪多变,国外比不上京城繁华。”胤祚自觉说错话了,描补了一句:“没坐过大船,听白晋讲海外风光有点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