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正着急呢,一听国舅爷同意,连忙对周游道:“周大法师,请请请,这边请,您要看哪儿,我领您去。”丫鬟则引着萧景佑和李拂往花厅里间走。萧景佑察觉到李拂走得不自然,便落后两步与她同行,侧过头去看了看她。李拂的目光从帽兜下面忐忑不安地看向萧景佑,从厚重的披风下伸出一根手指,朝上面指了指。屋顶上悄无声息,萧景佑向上看了看,唇边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刚才周游把国舅府的布局批了一通,现在这两位法师又对着房顶指指点点,旁边的仆人丫鬟心中起了几分好奇。秦勇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来人,忽然愣了愣,眼睛猛地睁大了。旁边打扇的丫鬟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国舅爷的眼睛可以这么大。秦勇的眼神牢牢地定在萧景佑的脸上,嘴巴微微张开,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下一刻,他动作敏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萧景佑朝他露出个浅淡的笑,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秦勇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要给萧景佑行礼,但他很快停下来,目光闪了闪,慢慢呼出一口气,用慢悠悠的语调道:“我前日做梦,梦见有仙人送一个金瓜给我,今日一见法师,竟与梦中仙人有几分神似。真没想到,世上有如此奇事。”萧景佑道:“世上从来不乏奇事,但并非人人都能有此奇遇。国舅在梦中见到与我酷似之人,想来我们之间有一场缘分。”秦勇肥嘟嘟的脸上浮现一个短暂的笑,“我有件烦心事,压在心里很多年了。既然有幸得遇法师,我这烦心事也该化解了。”他挥手屏退了仆人丫鬟,连打扇的丫鬟也没有留。下人们心里又疑惑又好奇。京城里关于三位法师的传闻本就神乎其神,再加上方才国舅的表现,似乎这些法师真有了不得的本事,说不定国舅这次真能求子成功,不知道哪位夫人有这个福气,给国舅生个儿子出来。秦勇上前几步,朝萧景佑躬身施礼,“微臣参加晋王。”萧景佑笑道:“我现在不是晋王了,是法师,法号不得。国舅可以叫我不得法师。”秦勇苦笑,“王爷玩笑了。王爷要找微臣,办法有很多,如此屈尊降贵,让微臣很惶恐。”萧景佑一本正经道:“国舅言重了,我这次来是专门为国舅解决传宗接代的大事,还请国舅不要讳疾忌医。”秦勇瞟了瞟旁边从头蒙到脚的李拂。打死他也不信萧景佑是来帮他求子的。如果他是晋王,被皇后和太子算计得死里逃生,肯定要回来报仇。可是晋王为什么会到他的国舅府来?秦勇叹口气:“晋王殿下,若是您要复仇,我有多少您可以用的,您尽管拿去,需要微臣做什么,只管吩咐,微臣定当万死不辞。不过微臣这点家务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萧景佑笑了笑,秦勇这番话,分明是早已对求子之事彻底死心,迎娶那些小妾进门,只是做给皇后看的表面功夫而已。“国舅对夫人真是一往情深啊。只是,你为了保护她一个,耽误了那么多女子的终身大事,实在是不应该。况且,你做了这么多,尊夫人又能领多少情呢?”萧景佑轻飘飘的话落尽秦勇耳中,在他心里刮起了一阵凛冽刺骨的寒风,冻得他血液都凉了三分。他呆愣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不指望她领情,原本就是我对不起她。何况无后这件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殿下在京城露面,皇后和太子想必很快就会知晓,不知殿下有什么打算?”他想避开那个话题,萧景佑却偏偏不让,步步紧逼地问道:“国舅无后不是她的过错,可是给国舅下毒,这已经不能算过错,而是谋害亲夫,要知会京兆府了吧。”秦勇红润的脸瞬间白了,身上的热气也转眼间凝结了,似乎整个人都化成了一尊木雕泥塑,嘴唇机械地动了动,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萧景佑听懂了,他在问:“你怎么会知道……”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呢。尤相余是他的一字之师,是满朝文武中难得让他敬重的几个人之一。皇后为了拉拢尤相余使得那些计谋,萧景佑命人打探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他还给尤小姐安排了后路,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与自己的青梅竹马远走高飞。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尤小姐拒绝了。她选择了留在国舅府。留下并不意味着屈服。她开始了自己的报复。自幼博览群书的才女,因为自己的娘亲因病早逝,读了许多关于药理的书,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枕边人下毒。她心里很清楚,秦勇和她一样,都是工具,不过,秦勇是皇后的工具,凭这一点,他就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