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春看他一眼,“我说完了。”“啊?”师爷眨巴眨巴眼。万里春神情淡漠,从他脸上实在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师爷拿不准他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总不会,是帮着千山雪逗弄他吧?“意外?她不是被人害死的吗?”千山雪睁大眼睛,看着万里春,“那她中毒是怎么回事?”师爷心里暗暗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继续问他!他正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却见千山雪突然转头看向他自己。“你们查到了什么?她是中了什么毒?”师爷摸了摸鼻子,拿着卷宗道:“仵作验毒没有这么快,目前还不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至于别的……”差人去韩家走访,据韩家人说,三小姐昨日并未有何异常,晚饭还比平时多吃了一些,吃过饭就回房去准备河灯。她的贴身丫鬟小莲昨天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三小姐脾气有些怪,平时只让小莲一人服侍,院里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没事也不到她身边走动。所以她什么时候出来放河灯,什么时候失足落水,韩家上下竟无一人知道。师爷又补充说道:“从韩家的一个角门出来,走上十步就是永清河。韩家三小姐住的院子离那个角门不远。可以推断,她是在半夜下人都睡下之后,独自一人出角门来放河灯,不慎落水溺亡。永宁地势西高东低,河水是自西向东流。她落水后被水流推动,顺流而下,到了河道拐弯处水流变缓,不知何故,她漂到了清苑客栈的窗下。”说到此处,师爷看了看千山雪,目光中有同情之意。千山雪明亮的眼睛暗了暗,想到她在房中呼呼大睡时,韩小姐正孤孤单单漂在冰凉的河水里,心中便又难过起来。师爷也叹了口气,说道:“我赞同万公子所说,韩小姐的死,应该是个意外。那下毒之人的目的并非是想要害死她,但会是什么呢?为财?还是为色?在我看来,这是目前此案最大的疑点。查明此节,便能顺藤摸瓜,抓到凶手。只是现在毫无头绪,不知从何查起。”万里春淡漠地喝茶。他从落座之后便一直喝茶,但那小小的一杯清茶,喝到现在还有一大半。师爷不禁有些纳闷:县衙的茶有那么好喝吗?千山雪霍然站起身来,师爷一惊,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千山雪并未去抓他的衣领,只是握拳砸了一下桌面,表情坚定地道:“永宁就这么大,我去一个一个问,总能把那下毒的人找出来!”万里春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千山雪拿着那张钟馗像,握拳说“天下就这么大,我去一个一个找,总能把他找到!”的模样。他放下茶杯,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用指尖朝师爷的方向略微推了推。师爷眼前一亮,连忙恭恭敬敬地探身拿了,展开来一看,却是一幅画像,“这是谁?”万里春道:“这画像出自韩小姐之手,你让人拿去韩家,一问便知。”师爷迟疑着问道:“既是韩小姐的画,如何会在万公子手里?”千山雪道:“这是她帮我画的。”师爷愣了一下,看看她,看看那画,再看看万里春,神情极为困惑。韩小姐帮千山雪画了一幅画像,那画上之人,不应该是……他百思不解,看看眼前两人,一个明显是懒得解释,另一个恐怕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于是他放弃了开口询问的念头。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各种困惑,有些一时解不开,慢慢总会想明白,有些到死也解不开,就变成了遗憾。谁还能没点遗憾呢?师爷如此安慰了自己,便要叫人来去韩府查问。千山雪说:“我也去。”万里春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头。师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眼珠一转,突然心中大乐,胸中顿时无比舒爽,俨然有拨云见日,云破天开之感。原来如此!他高高兴兴站起身来,真挚且诚恳地对千山雪道:“姑娘不说,在下也要邀请姑娘同去。永宁很久没有过这么复杂的命案,差人们缺少这方面的经验,很多地方还需要姑娘多多指教才是。”千山雪毫不客气地道:“你放心,我肯定会抓到凶手,给韩小姐报仇!”师爷分明看到那位一脸淡漠的万公子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韩老爷姓韩名况,是永宁本地人,祖上三代经商,但都是小本生意,到了韩老爷这一代突然时来运转,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如今经营着七八家商铺,是永宁数一数二的大户。虽然有了钱,但家里的亲戚不管穷富,无论远近,还是同先前一般来往。单凭这一点,永宁老百姓提到韩老爷,都要竖起大拇指,说韩老爷做人厚道,不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