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佑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晃着,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周游,仿佛在看圈里的猪能卖几个钱。“好啊,我正好有一件事不知道托付给谁。既然你这么积极,那就交给你吧。”周游的动物本能告诉他,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刚要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打光树叶的李拂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两眼灼灼地瞪着他。周游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只待待在原地,扯了扯嘴角,“您吩咐。”萧景佑脸上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国舅的原配夫人尤氏是已故大学士尤相余之女。尤大人人品学识在本朝文官中当属周游真想立刻出门找个大夫给萧景佑看看脑子,这位晋王怎么说话翻来倒去的?刚才明明是他自己一脸苦大仇深地说“冒犯尤小姐”,说“的确不该”,一转眼又逼着自己去做奸夫,这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心肠坏了。可是他只敢心里想想,脸上还得堆出一个虚心的笑脸,“这个,单单小的愿意不行,关键是尤小姐。尤小姐是名门之后,又贵为国舅夫人,依我看,肯定是个贞洁女子,无后事小,失节事大,断断不会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来。”“贞洁女子,失节事大。”萧景佑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勾起唇角,摇了摇扇子。周游摸了摸鼻子,“但是国舅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尤小姐为这头种猪守活寡,也着实是委屈了她。”这几日他顶着五彩斑斓的脸在街头闲逛,有些热心百姓为他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其中便有不少关于国舅的八卦。这位国舅秦勇,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据说他每个小妾都是像模像样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除了纳妾,秦国舅没做过一件坏事,但也没做过半件好事。说好听了这是个极其中规中矩的中庸之徒,说难听了就是个酒囊饭袋。秦家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给了秦勇的姐姐,当今的皇后。秦勇娶尤相余之女,也是皇后极力促成的。只因尤相余做了晋王的“一字之师”,皇后唯恐晋王势力做大,便先一步将尤大人的女儿变成了自己的内亲。据说迎娶尤小姐之时的秦国舅只是个颇有些福相的青年人,不知为何这几年宛如被吹起来的鱼泡一般,一日千里地胖起来,且一胖不可收拾了。好在尤大人在女儿出嫁第二年就仙去了,没有看到后面的糟心事。至于他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尤小姐出嫁后又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这些,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尤大人是聪明人,皇后的心思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答应这门亲事,其实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吧。”萧景佑抬头看了看秋日高远的天空,碧空如洗,几只大雁奋力朝南飞去,“尤大人是文人,文人总有些牺牲自己成全大局的执念。当时朝中已隐隐出现了‘晋王党’和‘□□’,尤大人想告诉那些人,用心做事才是仕途根本,不必一门心思研究站队。”周游听得愣了愣,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是尤大人拒绝了婚事,旁人看来他就是无可争议的站在了晋王这边;于是尤大人答应了婚事,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皇后的娘家,成为了太子的舅母,而他本人顶着个晋王“一字之师”的大帽子。旁人看来,这不是鱼和熊掌哪个都不想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