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点着提神的熏香,沈荷塘穿着中衣盘腿坐在榻上,手腕上不知敷着什么草药,双手摊开放在膝上,身后燕青离拿着长针,慢慢的将每一根银针都扎在她的头上。
她的技术很好,除去刚开始的刺痛,后面便好了许多,可到底百十来根的银针,等待的过程远比真的扎在头上更难熬,这会她就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无条件的相信世子妃?她要是个骗子怎么办?
可这会才想起这事已经晚了,要死早死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下针处酸麻有的地方还胀痛,神经一动一动的会跳一样。
这个神医一看外貌气质,便像是世子妃的天选之友,两人的气质太像了,一个清冷淡漠到让人忽略她的长相,一个安静恬淡的给把拂尘便能出家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受了这等酷刑,我便能恢复记忆吗?”沈荷塘挺着身子,生无可恋的问道。
“这要看天意了。”燕青离回答的声音里毫无波动。
“啥???”沈荷塘一个激动扯到了银针,她呲牙咧嘴的消了音,她的老天爷呀,这招谁惹谁了。
“不会一下子恢复,但一定有迹可循。”
“好吧,麻烦了。”
刺头仪式进行了七天,燕青离走了,还留了巩固的药丸,沈荷塘想着解放了也没太将疗效放在心上,若是扎几针就能恢复记忆,那还当真是神医了。
半夜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偌大的拔步床上,一个修长的身影双手抱着被子,额头,脖颈,锁骨处,豆大的汗珠慢慢滑落着。
乌黑厚重的云彩几乎压到人头顶,一团一团好像在流动一般,由远及近。
宏伟高耸的城墙下,敌军放肆讥笑的嘴脸,敲锣打鼓的挑衅,如同吃人的狼一样露出锋利的獠牙。只要城门有一丝的缝隙,便可被这群凶猛的野兽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来呀,黄口小儿,快打开城门好将你的父亲与兄弟都换回去啊?”城门下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异族男子,目光里满是侵略与挑衅的看着城楼上的少年。
“我不相信你,开了城门你会连我一起杀掉,怎么还会放了我的父兄。”少年脸色发白,说话断断续续一副硬着头皮的样子。
“我好说好商量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将人带上来。”那凶神恶煞的大汉显然是个没耐心的,又见城楼上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便想吓唬一二。
敌军几名侍卫立马将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庶子给提了出来,“三个数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砍他一只手,再不开就砍他一条腿,你说我能数到几?”
“大胡子,你一定是没做功课吧?”少年气笑了。
“什么功课?”大汉不解又愤怒道。
“这人是我的仇人,他死了我都要放鞭炮的,要不然我替你数怎么样?”少年说的一脸认真,胆小又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过他娘有不少银子,你这么快就给他结果了,可能挣不到他娘那份赎金了,我是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他出的,更不会为他开城门。”紧接着少年又踌躇道。
“你莫要在那里与我废话,兄弟你舍得,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父亲惨死不成。”大汉说着别扭的汉话,却一副阴险狡诈的嘴脸。
少年眸色幽暗藏着利刃一般打量着下面的情况,黑压压的敌军没有两万也有一万八千,见敌军竟然真的将老将军绑了上来,直接就扔在地上重重的踢了几脚。少年背在身后拿着弓箭的手,青筋暴起将特制的铁箭都掰成了弧形。
“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我爹。”那庶子见父亲被人捆绑着挨打,还知道往父亲那里凑一凑,奈何自己也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起不到半分作用,反倒添了笑料。
老将军不知是棋差一招还是救子心切,竟然落到了被生擒活捉的狼狈地步,他不再年轻的眼眸坚定的看着城楼上的嫡子,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开城门。
少年看着被踢的鼻青脸肿,嘴角流血的父亲,心中压抑的愤怒要冲破心脏,父亲似乎存了自戕的念头,一个守了边关多年的将领,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这么屈辱的死法,他不答应。
尽管他与父亲感情不深,可当他看见那个其貌不扬的姨娘时,便觉得父亲或许也是无可奈何,他只是需要个伴罢了,他娘是京城有名的美人,那姨娘的姿色连他娘的丫鬟都不如,可那又怎么样,她娘还是不能来这里陪他一起吃风沙。
他们娘三个是父亲的人质,若不是他有个草包的名声,他如何能来边关。
他父亲可以马革裹尸,也可以君让臣死,但被敌军侮辱自戕他不答应,嘴里不知何时有了一丝咸腥的味道。
“胡骨丹你听着,明日带着他们两个来城门下,我便答应你的要求,若是他们少了一个手指头,你就等着同归于尽吧。”
“谁会信你的鬼话,今天与明天有什么区别,你这是在耍花样。”大胡子怒道。
“给我一天的时间让百姓撤离,这样我们便不再拼死抵抗,你们便是不战而胜,你说有没有区别?”
“到时候你跑了怎么办?”大胡子不知这少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哼,想跑我现在也能跑,就算我跑了,你一样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西陉关,怎么都是你胜。若是你今日一定要逼我,那么死的不可能只有我的父亲。”少年的话还没说完,手中如戏法一样多出一把弓箭,直直射向胡骨丹的面门,铮亮的箭头带着劲风狠狠的穿过胡骨丹的辫子,将他与身后的副将一起穿了糖葫芦,两人的辫子被扎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