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篮球馆遇见那个大高个儿之前,池越从来就不信‘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儿,后来他察觉自己喜欢他时,甚至一度认为身体有问题。但身体永远比心更加诚实。说到底,池越是不想让裴贺阳跟自己的父母太亲近,他怕这种亲近会让长辈误以为他们是好兄弟,而且仅仅是好兄弟。虽然一开始,他并没有任何想要再进一步的意思,起码目前没有,但裴贺阳一出现,他就没法儿坚定地回避。甚至,在喝完酒把裴贺阳抱上折叠床的时候,池越还动过不该有的念头。但父母插进来,他怕最后所有人都伤心。池越将脑袋抵在自己合起来的双手上,眼眶有点儿发紧,他努力睁大眼睛,好把已经泛出来的湿润憋回去,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被自己爹妈给气炸了,更被裴贺阳的傻帽行为给气晕了。白不拉几抬起爪子挠挠他的小腹,黑不溜秋站起来挪到他的脚旁,两个儿子都在用行动安慰着爸爸。连猫都能听明白的事情,成年人们怎么就不懂?过了好一会儿,胡同口有人说话,“还没回去?”池越抬起头往那边看,有点儿懵,“你怎么又回来了?”裴贺阳提了提手上的猫粮袋子,又抓下自己的后脑勺,“那个,我刚才看你拿的猫粮快没了,路过一家宠物店就买了。”“宝贝宝贝那家店?”池越又问。“对,就离这很近。”裴贺阳点点头,“你别坐地上了,凉。”池越没吱声,放下白不拉几,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胡同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个男生再一次陷入沉默的怪圈。几秒之后,黑不溜秋迈着优雅的步伐朝裴贺阳走过去,距离差不多半米的时候,它抬起头来,朝他连续‘喵’了好几声。裴贺阳拧起眉毛,盯着它问,“啊?你在跟我说话?”黑不溜秋眯着眼睛又‘喵’一声,表情不太友好。“这小不点儿是在跟我说话吗?猫爸?”裴贺阳看向池越,问道。池越弯腰提起猫粮和水瓶,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他也可能在骂你。”裴贺阳伸手拉住池越胳膊,把人拉回来,问,“池越,你不高兴我哪,你都给我讲明白了,咱俩没必要这么变扭着。”池越斜他一眼,“我以为我讲得挺明白。”裴贺阳喘一口大气,“我接近你,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跟你交朋友,我也没见人就说以前的事儿,那不是你爸妈吗,他们问我我才说的,如果不是你爸妈,我也不可能说!不是,这怎么就让你不高兴了?还是你觉得他们太喜欢我,你吃醋?”这样的脑回路,池越也是服了,他轻笑一声,反问,“我吃醋?”“啊,你是独生子,突然多了个兄弟,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怕被爸妈抢走爱吧。”裴贺阳解释着。“你还有这方面的经验?”池越问。裴贺阳回答:“嗯,我还有个亲弟弟,跟着我妈。”池越皱下眉毛,没说话。“欸,这事儿我是第一个告诉你的啊,我还没跟你爸妈提过,你别又生气。”裴贺阳赶紧接话。池越重重呼了口气,从他手上接过猫粮袋子,“不生气了,走吧。”“啊?这就不生气了?”裴贺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追上他问,“那我还能……”“随你便。”池越没转头,语气淡淡的。裴贺阳心里没底,但还是跟在他身边,长这么大,他算是头一次体会到了卑微是什么意思。大概陷入爱情旋涡的年轻人们,都要经历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不过,裴贺阳转念一想,刚才走之前,是池越先主动开口问他去哪,证明还是挺关心他的。意识到这点,他说了句,“你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跟我吵架吧?”池越继续走,眼神瞟向别处。裴贺阳见他刻意回避,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笑着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抢走你爸妈对你的爱,怎么说我也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干儿子,哪能跟你这个亲儿子比,我就是觉得他们特别亲切,跟他们聊天什么的,特别带劲。”顿了顿,他又接着说:“他们真的很爱你,你妈跟我说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儿,我听着都羡慕,能有这样的爸妈,是你的福气。”池越扭过头看他,“说完了?”裴贺阳有点儿紧张,舔下嘴唇,“我也觉得咱俩特有缘,所以……”池越站定,转身冲着他问,“所以什么?”那意思就是看你还能叨叨出什么花样。裴贺阳心跳有点儿快,但最后一丝理智打败了疯狂,他觉得自己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目前还没摸清楚池越的心思,冒然讲这些话,被当作神经病且绝交的可能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