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搬去住宿制学校算第一次,毕业搬回家算第二次,从家里搬出来和彭智然租第一套房子算第三次,搬去第二套租的房子算第四次,被外派出去算第五次,辞去外派工作搬回来算第六次,那么我现在就已经是在为了搬第七次家而努力了。
一个人如果活得既有远期目标,又有近期目标,实在是一件非常充实的事情。彭智然知道我一心要住自己的房子,所以没有再矫情把我爸给的钱都花在装修这件事情上。
小时候我外婆给我看过手指上的指纹漩涡,那个字方言里念“”,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写。只知道我十个手指上有三个,用外婆的话讲就是“腾腾转”的命。
也的确是这样,我好像一直都很忙,但这次的忙,让我很期待。
装修过房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为了省钱和保证质量,在装修的时候我和彭智然没有选择全包,而选择了半包。所谓半包就是除了水泥黄沙砖头电线这种隐蔽工程需要用到的东西不需要我们自己买,其他都得自己买。
工程不等人,装修队装修一套房子的工期,长的两个多月,短的一个多月,因此所有这些要买的东西我们都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搞定。双休日根本不够用。
建材市场又都是朝九晚六的营业时间,势必我们需要请假去搞这些事情。
工作又忙,装修又忙,那段时间真是焦头烂额,累得够呛。最讨厌的是彭智然请假还不能用装修房子这个正当理由,否则他公司的那些好事者一旦知道,又要打听他是不是谈朋友了还是准备要结婚了。然而他又是个很挑剔主意很大的人,地砖墙砖很多东西都必须要等他来看过才能拍板。于是那段日子所有的双休日我都用来跟他一起跑建材市场,让他选定东西拿好主意,然后我再协调工作日的送货之类的细节,或者就是跑现场跟工人讨论施工工艺,做这种琐碎又麻烦的工作。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再长,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如果生活始终一成不变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对方的一些优缺点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就好比我和彭智然。
我一直以为彭智然是个不计小节的人,因为他自己就很随性。东西乱丢,衣服乱放,拿了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回原位,除了对吃和穿有比较高的要求外,没有床架只有床垫他也能接受,房子是毛胚的他也照住。
但真正到了弄自己房子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其实对自己的东西很吹毛求疵,以前对住宅环境的随意只是因为那不是自己的东西懒得管罢了。
好比一个背景墙,他说他要红色,要那种正红色,一点偏都不可以。再例如错层的楼梯扶手,他看了无数图样都不满意,最后自己画了一个大致的样子,是一种不规则方木块叠起来的款式,最后工程队长郁闷地说那个样子定做不了,只能让木工做。又好比卫生间。由于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大门,从风水上说不大好,他就要求做一个装饰墙,要整面墙上看不出有卫生间的门。我觉得装修队长那个时候都有疯掉的可能,特别是当他提出要把琉璃工坊的琉璃狮子文镇安到楼梯扶手柱顶上做装饰的时候。我也要哭了,因为他就跟国际顶级设计师一样只给出设计和意见,后面的施工过程和是否符合他的要求,都得我去盯啊!
但你同时也不可否认,他吹毛求疵的结果非常好。
红色暗纹的大门,开放式厨房和客厅都铺的斯米克地砖,咖啡色整体u字型厨房,汉白玉的吧台将厨房和客厅隔开,吧台上的墙上是一排格子酒架。正红色的电视背景墙和白色的地砖一冷一热,金丝黄的大理石错层台阶,深褐色不规则形木制扶手顶上是金黄色琉璃狮子镇,同色的卫生间整体装饰墙,正中嵌了块琉璃工房的青龙琉璃砖……整个房间装饰得既有欧式的简洁,又带了点中式的文化气息,连装修队长自己也没想到最后效果能这么好。
他似乎天生就对色彩和美学有很大的掌控力,就好像搭配衣服一样,什么颜色的上衣搭什么颜色的衬衫,配什么织法的领带穿什么质地的裤子,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这点是我望尘莫及的。然而他为了达到最佳效果的折腾功力也是我望尘莫及的。
装修队在装修完就算脱离苦海了,我却还没有。
贴在墙上的东西至多也就是个布景板,真正往里面填充的家具,才是这套房子的主角。
我从没见过对自己要买的东西这么执着的人,有时候我很钦佩他的这种执着,但有时候简直令人抓狂。
好比买沙发。用我的观念来说,房子装修好之后,什么样的沙发放进去好看,是必须要直观地看见某个沙发,我才能给与合适或不合适的评价。他不是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我们买沙发前,他就已经在脑海中有了一个沙发的雏形。
他说他要一个正红色线条干净四四方方的皮沙发,最好皮看上去挺一些,不要软软的!
我靠,你当你是家具设计师啊!你要就能有啊!
为了这个他脑海里的红沙发,我跟他几乎跑遍了各大家具卖场,看沙发看到我都快吐了,不是颜色不正就是样子不对,没有一款符合的,连相近的都没有。
偏偏这个人还很执着的说:“不可能!我就不信买不到!我要的这款沙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中规中矩的款式,只是颜色特别点,不大有人做正红的罢了!”
我靠大哥,你也知道正红的皮沙发不大有人做哦!但他死不妥协,就是不肯将就。放到今天来说,他这种脾气就叫有品位有个性。但品位和个性的背后是我的各种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