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来时那般又退了出去,那脚步快得,仿佛身后有什么食人的猛兽在追赶他一般。
凌越本没什么胃口,他向来对吃食不甚在意,能省则省,可谁让这还有个肚子空空的小姑娘呢。
待斋菜上来,小葱拌豆腐,冬瓜盅,清炒山药,素三丝以及一道桂花糯米藕,清汤寡水更是叫他连筷子都不想抬。
而身旁的沈婳却仿佛看见了美味一般,没人伺候她也不在意,净手后亲自将两人的碗筷摆好,不仅自己盛了碗米饭还给他也添了些。
她没什么盛饭的经验,只知道平日兄长的饭量很大,想来凌越比她兄长总该厉害些吧。
她先是盛得与碗沿齐平,又觉得拿她那不成器的兄长比较,有些看不起凌越,他可是征伐四方的将军,这么点饭肯定不够塞牙缝,便又狠狠地加了两大勺。
凌越看着眼前冒尖的小饭山,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他刚尝不出味道时什么都咽不下去,可行军打仗又最需要体力。
他不敢拿身体开玩笑,只能生生逼着自己吞白饭,以至于他有很长的一段时日,瞧见米饭便觉得厌恶。
虽然这个毛病随着时间门推移好转了些,但他还是厌烦米面类的食物。
偏生干了坏事的罪魁祸首,还十分无辜地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盯着他看,叫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凌越看着眼前这难以越过的山丘,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她还真是天生就克他的。
沈婳当然不知道凌越正在犯难,她是真的饿狠了,外加这一桌的素斋她每样很喜欢。
她用膳喜欢先喝碗汤,尤其是饿过了头再暴食,容易伤着脾胃,她给两人各盛了半碗冬瓜汤。
冬瓜盅顾名思义,是用半个冬瓜雕刻出的盅身,掏出里面的瓜肉混上香菇玉米春笋等切丁,一并入笼蒸烂,再放入锅内烧煮煨闷。
别看它是道全素的汤,却集多种原料为一馔,口感丰富,既有冬瓜的清甜又有其他食材的鲜美,开胃又解腻。
用过汤后,她也不与凌越客气,继续一道道品尝过去。
豆腐应该是自己磨的,豆香浓郁,鲜嫩多汁,连咬都不用咬,入口就直接滑过了舌尖。素三鲜爽口酥脆,这会又正是山药的时令,每一块山药都肥美鲜香,软糯入味,简直是就米饭的绝佳搭配。
待到饱腹之后,还有充当甜点的桂花糯米藕,糖浆熬得金黄粘稠,一夹甚至能拉出长长的丝来,一口咬下去又糯又甜软,比普通的点心还要可口。
沈婳吃得欢喜又满足,眼睛都忍不住眯起,吃到七分饱,才发觉凌越除了喝了口她盛的冬瓜汤,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不禁自省了番,难道是她用膳的动作太过粗俗,惹他反感了?
还是说他听她肚子咕咕叫,故意让着她?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让她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探出身子,用一旁的银筷夹起块桂花藕放入了他的碗碟中。
凌越看着伸过来的银筷,蓦地一愣,这个画面竟有些眼熟,上回是他为她夹过菜。
两人并不是头次同桌用膳,每回她都能成功勾起他的食欲,但勾起归勾起,到吞咽那一步依旧难熬的很,包括那冬瓜汤,他也只是堪堪抿了一口。
寡淡如白水,不,是冒着香味却浑然无味的白水,比白水还要难以下咽。
他盯着碗中那小小一块的桂花藕,眉心愈发紧皱,手背的青筋毕露,须臾间门有想要砸毁一切的冲动。
元明大师医术高明,他幼年时便被姑母送到此处养伤多年,此番恰好得知他云游归京,疗伤问诊是一部分,探望才是最主要的。
他的病本就无药可医,只能用药物压一压他偶尔的暴怒,但他的怒意来得突然,从来都不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