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抱怨,你怎么倒帮皇叔父说起话来了,你何时如此了解他了?”
沈婳心虚地移开眼:“哪有,只是上回王爷送了我份大礼,毕竟是拿人手软。”
凌知黎这才想起那满满当当的夜明珠,羡慕地撇了下嘴,“皇叔父待你可真好。”
明明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听得沈婳眉心直跳,赶忙岔开话题,先一步往镜湖边走去:“别说这么多了,我们是来找太子哥哥的。”
她记得书中赵温窈便是在结了冰的镜湖上起舞,令凌维舟一眼钟情,后来步摇掉落,被他拾起成了两人的定情信物。
沈婳回想着梦中的细节,双眼不敢错过地仔细寻着,终于在个四下无人的水榭中瞧见了他们的身影。
她正要去喊凌知黎过来看,一回头就发现她与随行的宫女已倒地昏迷不醒,瞬间寒毛直立,有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正欲高呼就觉后脑一阵巨疼,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一匹赤红色的烈驹蹄下生风地直直闯入了园中,来人一身银灰色的鹤氅,神色凛然不怒自威。
他刚翻身下马,就见个宫女慌慌张张地朝外跑,口中还在喊着:“不
好了,沈姑娘不见了。”
他眼皮轻抬,腰间的长刀一横,冷声道:“哪个沈姑娘。”
“沈大学士家的沈姑娘,沈婳。”
就见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冰冷的湖水漫过鼻息,沈婳浑身发僵,身体不受控地往下坠,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停地挣扎,可越挣扎越是沉得快。
她睁不开眼,手脚也逐渐无力,意识在一点点流失,暗无天日的冰寒压迫着她喘不过气,或许她便要葬身在这冰冷的湖底。
恍惚间,她好似听见有无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喊她的名字。
呦呦、呦呦——
是娘亲。娘亲怀上她时,大夫曾告诫过,她的身体状况不佳若将这胎生下,恐会折损寿元。四个月时取掉再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可娘亲却不顾反对坚持把她生了下来。
娘亲给她梳辫子,给她缝新衣,娘亲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娘亲说既是到了她的腹中,便是上天赐下给他们夫妻最珍贵的宝贝,拿什么都不会换。
而后是爹爹。爹爹是个爱说之乎者也大道理的文人,会写世上最优美的诗句,也会最不厌其烦地教她识字教她明理,教她女子并不一定就比男儿差。
在外人眼里不知变通,迂腐又沉闷的爹爹,会亲手给她画院子的图纸,给她扎秋千,会让她骑在脖子上逛街。别人都艳羡她的婚事,唯有爹爹会郑重地与她说,莫要人云亦云,姻缘是女子一生中很重要的事,我只希望我的呦呦能幸福。
接着是哥哥。哥哥最是不着调,成天溜猫逗狗不叫爹娘省心,却也是最放纵她的人。
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不管她的要求有多离谱,哥哥总能像变戏法一般变出来。带着她爬树抓鸟下水摸鱼,还会陪她看小鹿出生。若没有哥哥,她的幼年定是枯燥乏闷又无趣的,也绝不会有如今的沈呦呦。
最后是个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呢喃又像是命令般地一字一顿喊她。
呦、呦,呦呦。
是谁在喊她。
沈婳蓦地睁开了眼,四周是冰冷幽深的湖水,像是有无数根锋利的冷刺往她骨肉上刺,铺天盖地的湖水淹没着她的眼皮她的鼻腔,又像是张巨大的网,将她的呼吸一点点榨干。